场内的喧嚣仿佛被一道无形的屏障隔开,蒋天生所在的卡座区域气氛微妙。
韩斌、十三妹等洪兴堂主的目光,或直接或含蓄地都落在陆离身上。这个凭空杀出、与蒋先生平起平坐谈条件的女人,就像一颗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激起了层层涟漪。
韩斌摩挲着下巴,眼神里带着毫不掩饰的探究,低声对旁边的十三妹道:“这女人什么来头?长得漂亮,口气也大的够漂亮啊,荃湾的码头加一条东南亚航线,她也真敢开口。”
十三妹点燃一支细长的女士香烟,吐了个烟圈,眯着眼笑道:“这年头,敢开口的要么是疯子,要么是真有本事。你看蒋先生的表情,像是遇到疯子了吗?如果她真能赢,以后你和她打交道的地方多了,毕竟那里是你的地盘。”
蒋天生没有立刻回答陆离的条件,他身体向后靠进柔软的沙发里,指尖轻轻敲打着膝盖,似乎在权衡利弊。
他眼角的余光扫过不远处正在接受简单包扎的太子,太子一脸不忿的对给他包扎的大b表示无事,但额角的青肿和活动手臂时那一丝微不可查的凝滞,都逃不过蒋天生的眼睛。
东星的人刚才的“阻拦”,给太子造成了些小麻烦,虽然不算严重,但在擂台上可能是致命的,风险也极大。
时间仿佛放慢了片刻。蒋天生再次看向陆离时,脸上露出了那种惯有的、令人捉摸不透的微笑,但眼神里多了几分锐利:“陆小姐的眼光很毒辣,看似要的不是什么钱财,但却是一条黄金路,不过,你说得对,这一局,我输不起。”
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好!码头和航线,只要你赢下这一场,就随你使用,我洪兴保障安全,并且以后在我洪兴的地盘,陆小姐的任何产业都不需要缴纳保护费,我洪兴全罩了,哪怕出了我洪兴的地盘,只要在这港岛土地上,我洪兴也会尽全力帮你!”
陆离脸上笑容更盛,正要开口,蒋天生却抬手阻止了她,话锋陡然一转:“但是,条件要加码。”
“哦?”陆离挑眉。
“我要的不仅仅是‘赢’,”蒋天生的目光如鹰隼般锁定陆离,“我要你保证一定能赢。太子受了点小伤,他必须放在最后 如果前面两场赢了,他也就不用上场了,所以……你,不能只打一场,你可能需要打两场,甚至……打到对方没人敢上台为止!”
这话一出,连旁边竖着耳朵听的韩斌等人都暗暗吸了口冷气。蒋先生这是要把所有的宝都压在陆离身上,让她去扫清前面所有的障碍,甚至直接一穿多。
陆离瞳孔微微一缩,瞬间明白了蒋天生的全部算计,这老狐狸,不仅答应了她的条件,还把赌注翻倍了,用更高的回报,把她彻底绑上他的战车,她虽然不是江湖人,但这一战之后,她也就成了半个洪兴人了。
短暂的沉默中,空气仿佛都凝固了,陆离能感受到周围那些洪兴堂主们质疑、审视的目光。
她忽然笑了,不是刚才那种精明算计的笑,而是一种带着几分狂气和自信的弧度。
“蒋先生果然不做亏本生意。”她轻轻拍了拍手,仿佛掸掉不存在的灰尘,“用一条航线和一座码头,买我替你扫平东星的擂台?还把我绑在你们洪兴的船上,这买卖,听起来倒是很刺激,不过蒋先生,您这条船能不能放的下我陆离这尊大佛,还需要看你未来的本事呢!”
她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腕,颈骨发出轻微的脆响,眼神变得锐利而专注,如同即将出鞘的利刃。
“条件我接受了。至于保证?”陆离居高临下地看着蒋天生,语气平淡却带着一股奇特的力量,“我站在台上,就是保证。让太子好好休息,准备回家睡觉吧。”
说完,她不再多看众人一眼,径直朝着擂台入口的方向走去。
蒋天生脸上的从容微笑瞬间凝固了!
他原本的算盘打得极好:陆离手下那个叫阿布的,实力深不可测,由他先上台扫荡,直接干掉东星的人是最为稳妥的。
但陆离要上台,这完全超出了他的预料,且不说他是否看不看得起女人的拳脚,毕竟这江湖上能打的女人不少,但擂台上,还是没有什么限制规则的擂台上,女人本身就是弱势。
陆离还是他蒋天生看重的珍贵的“合伙人”,她的价值在于她身后的人脉,而不是她的拳头!
擂台之上,拳脚无眼,东星的人下手又黑,万一她有个闪失,不仅眼前这场赌局要输,他布局上岸的重要的一环也就此断裂了。
“陆小姐!”蒋天生再也维持不住镇定,猛地从沙发上站起身,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和惊愕。
陆离闻声停下脚步,侧过半张脸,灯光在她精致的侧脸上投下淡淡的阴影:“蒋先生,还有何指教?反悔了?”
“你……”蒋天生快步上前,压低声音,语气带着难以置信,“你这是什么意思?阿布呢?你不派他上场?”他特意加重了“派”字,暗示这根本不是她应该亲自去做的事。
陆离转过身,正面看着蒋天生,脸上依旧带着那抹让人捉摸不透的笑意,但眼神却冷静得可怕:“蒋先生,我陆离不混江湖,但在港岛这地界却离不开江湖。我不介意合作,但不想被看轻或者利用,以后也是如此。不如现在就亮出一些微不足道的本事给大家看看,省的以后麻烦太多。”
港岛黑白交织,她一个没有社团背景的女人,手握资源,就像一块肥肉。白道有关祖那些二代的人脉可以布局,但黑道的尊重,只能靠实力打出来,就像西环的王宝,没有社团靠山,却凭一双拳头打出了无人敢惹的地位。
她现在处于起步阶段,关祖他们的力量暂时还无法直接转化为她手中的威慑力,高晋也只能是她保障安全的盾牌,如果今天只是派阿布上场,赢了,别人也只会觉得她是靠着一个厉害的手下,她本人依旧是可以被算计、被拿捏的“女人”。
而她亲自上场,就是要告诉洪兴,告诉东星,告诉所有在场、以及将来会知道这件事的江湖人:我陆离,不是可以随意轻视的弱质女流,我有我的价值,也有我的獠牙。合作,欢迎;想利用或看轻我,来找麻烦的,先掂量掂量自己的分量!
看着陆离那双仿佛能洞悉一切的眼睛,蒋天生心中翻江倒海。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可能低估了这个女人的魄力,或者说,是疯狂。这已经不仅仅是合作,而是一场对等的、甚至隐隐由她主导的冒险。
他深吸一口气,强行压下心中的波澜,眼神复杂地看了陆离几秒,终于缓缓点了点头,声音恢复了往常的沉稳,但多了几分凝重:“好!既然如此……陆小姐,一切小心。我在这里,等你凯旋。”
陆离满意地笑了笑,不再多言,转身,步伐坚定地走上了那条通往擂台的、灯光聚焦的通道。
韩斌看着她的背影,忍不住喃喃道:“这女人……太帅了吧!!。”
一直不言语的靓坤眼里露出兴味,挥挥手叫来身后的傻强“把咱们带来的钱还有赢来的那些都压在那个小妞身上!”
傻强愣了下,但还是马上拎着箱子去了对面东星的盘口。
蒋天生站在原地,望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擂台入口的阴影里,才缓缓坐回沙发,手指无意识地紧紧攥住了扶手。他忽然觉得,答应她的条件,或许不是一场交易,而是打开了一个他可能无法完全掌控的潘多拉魔盒。
恐龙凑过来,低声问道:“蒋先生,这……真的没问题吗?”
陈浩南几人也是一脸震惊的看着陆离的背影,他们被天养生单挑过,但可没见过陆离的身手,包皮他们还一直私下蛐蛐陆离是靠身体才维的住手下的男人,这种事在混江湖的女大佬里也算不上什么隐秘。
蒋天生的目光看向了卡座上的另外几人,阿布依旧是那副雷打不动的悠闲模样,仿佛即将上台的不是他的老板,他甚至还有闲心用一把小刀慢悠悠地削着苹果,果皮连绵不断的落在地上。
而关祖、火爆那几个眼高于顶的二代,此刻也收起了平日的玩世不恭,一个个身体前倾,目光灼灼地盯着擂台方向,但他们眼里闪烁的不是担忧,而是一种近乎狂热的兴奋,像是在期待一场注定精彩的好戏。
蒋天生深吸口气,再次拿起桌上的雪茄,淡淡地说了一句,像是在回答韩斌,又像是在对自己说:“看下去吧。从今天起,港岛,怕是没人敢再轻易把她只当成一个有点门路的女人了。”
擂台的钟声,再次敲响。而这一次,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那个缓缓走上擂台、气场惊人的女人身上。
主持人显然也愣住了,拿着话筒,有些结巴地确认:“这……这位小姐,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这里是擂台……”
陆离没有理会主持人,目光平静地扫过全场,最后定格在骆驼身上,声音清亮,却穿透了整个空间:“我,陆离,代表洪兴,打这场擂。”
“哗——!”
这句话如同在滚烫的油锅里泼进了一瓢冷水,瞬间引爆了全场的哗然!
“搞什么飞机啊?洪兴没男人了吗?派个女人上来?”
“丢!蒋天生是不是昏头了?让个细路女顶缸?”
“这女人谁啊?够胆肥的!不怕被东星的猛男撕碎?”
“代表洪兴?她以为她是哪个?洪兴大小姐啊?”
不屑的嗤笑、鄙夷的议论、难以置信的惊呼混杂在一起,场内的气氛变得无比嘈杂和怪异。几乎没人看好这场对决,甚至觉得这是一种儿戏,是对擂台的侮辱。
贵宾卡座区内,各位大佬的表情更是精彩纷呈。
东星骆驼先是愕然,随即脸上露出毫不掩饰的讥讽和得意,他侧过头,对身边的笑面虎大声笑道:“哈哈哈!蒋生是不是知道输定了,随便找个人上来敷衍了事?找个女人来送死,也太不把我东星放在眼里了吧!”
和联胜的大d眯着眼睛,脸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但微微蹙起的眉头显示了他的不解和疑惑,大d不是看不起女人的人,毕竟他很看重大d嫂,但那是在食脑上,至于拳头,大d可不觉得一个女人能打过同等级的男人。
洪泰的陈眉则是一副看好戏的表情,嗤笑一声:“洪兴这次脸丢大了。就算输,也不能这么个输法吧?以后还怎么出来混?”
他儿子陈泰龙回去只和他说了被人打,根本没脸告诉他老豆是被女人打了,只说了关祖和火爆还有太子,而陆离在他嘴里也不过是陪着关祖的女人而已。
而洪兴自己这边,除了蒋天生和知晓内情的核心几人,下面许多四九仔们也是一片哗然,脸上火辣辣的,觉得无比丢人。
太子的脸色更是难看至极,让一个女人替自己先上场,对他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他拳头攥得咯咯作响,却又因蒋天生的命令无法发作,只能担忧的看向擂台上的陆离。
擂台上的裁判也一脸为难,看向洪兴的方向,用眼神请示。得到蒋天生微微颔首确认后,裁判才硬着头皮,转向东星那边:“东星社团,请……请派出你们的拳手。”
东星阵营里爆发出阵阵哄笑和口哨声,显然没把陆离当回事。
“老顶,这一场,我不打。”东星那边,骆驼耳边忽然响起司徒浩南冷静的声音,他表情平静,甚至带着一丝厌恶地瞥了一眼那些不停说着脏话,对陆离跃跃欲试摆出色气动作的男人“跟女人打,赢了也不光彩,输了更是丢人现眼。冇意思。”
他不想和女人打,但更看不上那些不敢上擂台,只敢在下面犬吠的男人。
“我打!骆驼哥!这场让我来!”一个嚣张亢奋的声音猛地插了进来,正是乌鸦。
他咧着嘴,舔着嘴唇,露出标志性的癫狂笑容,眼神死死盯着擂台上的陆离,充满了变态的兴奋感。
“我最钟意同靓女玩啦!浩南要面子,我乌鸦唔要啊!我就想看下呢个够胆上台的女人,有多巴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