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一时间,大d面向邓伯以及隔壁拘留室内的几位叔父,算是发挥了平生最大的演技。
他捶打着胸口,声音嘶哑地哭天喊地,额头上青筋暴起,他一件件数落着自己为社团卖命的功劳,说到激动处,猛地扯开衬衫领口,露出几道狰狞的旧疤,声音里充满了委屈和不甘。
连两边只是听着的串爆和老鬼奀都有些动容,两人心里都心有戚戚,那一声声控诉像锤子敲在心上,让他们心里的天平隐隐都偏向了大d。
邓伯半眯着眼,像是养神,他当然知道大d在演戏,那夸张的哭喊里透着精明的算计,但他不能直接点破——这等于直接撕破脸,把大d往绝路上逼,也会让旁边这些本就心绪动摇的社团元老觉得心寒,认为他邓伯不给人留余地。
说到最后,邓伯却依然缓慢而坚定地摇头,不肯在“平衡”二字上退让。
大d眼见火候已到,竟“噗通”一声直接跪倒在地,膝盖砸在地板上的声音让所有人都是一惊。
他仰着头,赤红着眼睛对邓伯道:“既然邓伯您坚持阿乐上位,那我也认了!我大d出道至今,也承了社团不少好处,饮水思源,自然不能和社团对立。但我心里这口气,实在咽不下!既然如此,我大d决定过档洪兴,免得社团内部因为我再惹出麻烦,也算我最后为社团做件好事!”
邓伯一听这话,一直半眯着的眼睛猛地睁开,他布满皱纹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明显的情绪波动,嘴唇紧抿,眼神锐利得像刀。
他万万没想到大d竟然敢用“过档”来威胁他!要知道整个和联胜里就大d的势力最强,人马最多,地盘最旺。要是把最强的堂主逼得投奔了洪兴,和联胜立刻就会实力大损,沦为江湖上的天大笑话!到时候,谁还会看得起一个留不住猛将的社团?
邓伯指节因用力而微微发白。他肥胖的身体往前走了两步逼近大d,那双看透江湖风云的眼睛里寒光凛冽,语气森冷得如同腊月寒风:“大d,你是要自绝于社团?你想清楚,别说社团这边怎么想,就是洪兴那边,你不会真以为他们当你自己人?你势力是大,但过去都只是个‘外姓仔’,洪兴向来讲究血脉,你就不担心过去之后,被人当枪使,最后死斗没人同你收尸?” 他刻意放缓语速,每个字既是警告,也是最后的试探。
大d闻言,非但没有惧色,反而用手背抹去脸上残余的“泪痕”,露出一抹早有准备的、近乎桀骜的笑容。
他不再跪着,而是直接站起身,拍了拍膝盖上的灰尘,这个动作本身就已是大不敬。
他迎着邓伯的目光,中气十足地朗声道:“多谢邓伯您关心!不过我大d行事,向来稳阵。不怕告诉您,我同洪兴蒋生已经谈过这件事。我手头上同洪兴恐龙、韩斌的地盘本就咬得紧,如果我过去,西九龙大半壁江山即刻连成一片,对住东星坨地形成合围之势,这么好的地利,蒋生怎么会不识货?他亲口应承,过档就开我一支堂,堂主之位,虚席以待!”
邓伯的脸色顿时铁青,像是结了一层寒霜。他千算万算,也没算到蒋天生竟真会接下这个烫手山芋。洪兴内部派系林立,突然塞进大d这头猛虎,就不怕反噬自身?蒋天生那个笑面虎,到底在打什么算盘?这背后巨大的风险和不确定性,让邓伯的心直直地往下沉。
“大d!你千万别这么想啊!”串爆的嗓门出奇地大,身体因激动而前倾,双手死死抓着他那边的铁栏杆“咱们才是一家人!洪兴那些都是吃人不吐骨头的豺狼!你过去不是被穿小鞋那么简单,怕是连骨头都剩不下!”
“就是啊!”本就偏向大d的老鬼奀趁机嚷了起来,声音尖利“邓伯!大d都把话说到这个份上了!不如这次就选大d,下次再选阿乐算了!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啊!”
大d听着两位叔父辈你一言我一语,低垂的眼眸里闪过一丝得逞的笑意,唇角极其隐晦地弯了弯,但抬起头时,立刻又恢复了那副受了天大委屈、愤愤不平的表情。
邓伯的脸色难看得像死了亲爹,胸口剧烈地起伏着。他浑浊却锐利的眼睛死死瞪了大d良久,空气几乎凝固。终于,他从鼻子里挤出一声冰冷的冷哼。
“哼,想坐这个位置?好,我就给你个机会。”邓伯的声音缓慢而沉重,每个字都带着千钧之力“要当话事人,光有势力还不够,得讲本事和运气。现在,代表坐馆身份的龙头棍在内地丢了,很可能已经落到公安手里。官仔森和火牛那两个废物,办事不力,也因为偷渡被扣了。”
他目光如钩,紧紧锁住大d:“你大d这么有本事,不是什么都搞的定吗?好,你就去证明给全社团看!只要你能把龙头棍和人,完完整整、平平安安地从内地带回来,我第一个支持你上位!”
大d听了这话,心中一阵暗笑,一股掌控全局的快意几乎要冲破喉咙。
若不是那位陆小姐提前将龙头棍的下落和官仔森、火牛那两个废物的确切消息透露给他,面对“从内地公安手里捞人捞物”这天大难题,他恐怕真会一筹莫展。
但现在,情况截然不同,龙头棍压根就不在公安手里,而那两个因偷渡还有被车撞伤的家伙,有陆小姐在内地的关系,保下来更是易如反掌。这对如今的他来说,简直不费吹灰之力。
“好!”大d猛地一拍大腿,声若洪钟,生怕有人听不见“邓伯,那就一言为定!两位叔伯都做个见证!这事,我大d接了!”
他应承得如此干脆利落,没有半分迟疑和讨价还价,这反常的痛快劲儿,像一根冰冷的针,猛地刺了一下邓伯的心口。
邓伯脚步一顿,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疑:这小子凭什么这么有底气?难道他真有什么手段?还是说……他背后藏着一股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力量?一种不慎落入圈套的不祥预感瞬间攫住了他。
可众目睽睽之下,说出去的话如同泼出去的水,他这位以威信立足的叔父辈,绝无当场反悔的可能。
邓伯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只能从喉咙深处挤出一声意味不明的冷哼,不再多看大d一眼,转身拂袖,气冲冲地走出了这间铁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