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周后,利物浦,皇后大道。
一栋带着精致小花园的三层红砖联排别墅迎来了它的新主人。五间卧室(主卧自带独立盥洗室),三个铺着白瓷砖、装着黄铜水龙头的现代化卫生间,宽敞的客厅铺着厚实的波斯地毯,壁炉擦得锃亮;独立的书房里,新买的红木书架散发着好闻的味道;甚至还有一个配备了最新式铸铁炉灶和冰柜的大厨房。
管家老约翰,一位头发花白、举止一丝不苟的前海军军需官,正指挥着两名手脚麻利的年轻女仆擦拭着楼梯扶手和窗玻璃。新雇的胖厨师玛莎大婶在厨房里叮叮当当地试着新厨具,浓郁的炖肉香气已经开始弥漫。贴身男仆汉斯则一丝不苟地将雷恩刚送来的、装在精美木盒里的五套新西装和五双崭新皮鞋,仔细地挂进主卧那巨大的桃花心木衣柜里。
雷恩穿着其中一套深灰色的休闲西装,站在二楼书房的窗前,看着楼下花园里新栽的几株玫瑰。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在身上,暖洋洋的。体内,“战士”魔药的力量经过一周的“消化”——主要是靠每天在宽敞的新家里疯狂撸铁(定制的大号哑铃和杠铃片)、打沙袋以及绕着花园蛙跳——已经初步安稳下来,不再是那种随时想拆房子的冲动,而是沉淀为一种沉甸甸的、可供随时调用的精力池。腰包鼓了,房子大了,仆人有了,新衣服上身了,安全感…总算多了一点点。
“教会那边…应该彻底搞定了吧?”雷恩摩挲着光滑的窗框。他提供的“颗粒化精密压铸”技术细节并不完整,核心参数模棱两可。但没关系,只要方向对了,教会庞大的工业研发能力很快就能吃透并优化。技术嘛,在他们眼里或许只是工具,但对雷恩来说,换来的真金白银和暂时的安稳才是关键。他们只会觉得这钱花得值,甚至可能懊恼给价给早了?雷恩嘴角勾起一丝狡黠的笑。无所谓,搞钱的下一个目标,他早就锁定了。
枪械制造。
伯克·特平,他利物浦大学的同学,家里经营着利物浦本地一家规模不大不小、名叫“特平兄弟精工”的枪械厂。主要生产一些民用猎枪和后膛枪。伯克本人是个技术宅,对机械和火药痴迷程度不亚于原主雷恩,就是有点书呆子气,不善经营。原主和他在大学实验室里一起鼓捣过几次小爆炸(通常是失败的),交情还算不错。
“汉斯!”雷恩朝门外喊道。 “在,先生。”汉斯的身影立刻出现在门口。 “备马车,去亨特街,‘特平兄弟精工’枪械厂。”
“特平兄弟精工”的厂区弥漫着金属切削液、木屑和硝石的混合气味。巨大的蒸汽动力皮带传动系统带动着车间里各式机床发出隆隆轰鸣。工人们穿着油腻的工装,在不同的工位上忙碌着:锻打枪管的炉火熊熊,车床切削着金属部件火花四溅,木工在打磨枪托,组装线上半成品枪支缓慢移动。
伯克·特平,一个戴着圆框眼镜、脸上沾着点机油、头发乱糟糟的年轻人,热情地迎了出来:“雷恩!天哪,真的是你!听说你搞了个大发明,发财了?”他上下打量着雷恩崭新笔挺的西装,眼神里充满了羡慕,“这身行头…啧啧,‘金剪刀’的手笔吧?真阔气!”
“运气好罢了,伯克。”雷恩笑着和他拥抱了一下,感受到对方身上熟悉的机油味,“这不,刚安顿下来,就想着来看看老同学。顺便…”他压低声音,带着点神秘,“想看看有没有什么新奇的‘玩具’。”
“哈哈!就知道你忘不了这个!”伯克眼睛一亮,兴奋地搓着手,“走走走,我先带你参观参观!最近订单多,忙得要死,但也搞了点新东西!”
伯克带着雷恩穿梭在嘈杂的车间里。雷恩一边听着伯克介绍工艺流程,一边不动声色地观察。效率低得令人发指!一个熟练工从头到尾包办一支枪的主要部件制造,时间长,质量波动大;部件没有统一标准,经常需要手工修配;组装更是随意,依赖老师傅的手感;物流混乱,半成品在各个工位间搬运浪费了大量时间。整个工厂就像一个巨大而低效的手工作坊,仅仅依靠蒸汽动力提升了一点基础加工效率。
“看到那边了吗?”伯克指着一个角落,几个老师傅正围着一堆零件挑挑拣拣,“做击发机构的撞针和火帽座,公差太大,装上去要么太紧卡死,要么太松漏气返工…唉,废品率居高不下啊。” 他叹了口气,脸上写满了技术宅面对管理混乱的无助。
雷恩心中了然。典型的作坊式生产痛点。他的“科学管理大法”收割机,找到了完美的第一个客户。
参观完毕,两人来到伯克那间同样堆满了图纸和零件样品的小会客室。一个有点笨拙的女工端上来锡壶红茶和一碟子黄油饼干。
“条件简陋,别嫌弃。”伯克有些不好意思地推了推眼镜,“尝尝,饼干是玛莎婶婶烤的,还不错。”
雷恩端起骨瓷茶杯,抿了一口,放下,目光扫过桌上那些精度不一的零件样品,开门见山:“伯克,订单多,是好事。但废品率高,效率低,成本下不来,利润就薄,甚至可能亏本吧?”
伯克脸上的笑容僵了一下,无奈地点头:“是啊…父亲每天愁得要命。军方那边新枪订单催得紧,可我们这速度和质量…唉,压力山大。有时候真想把这些该死的公差都塞进熔炉里重炼!”
“问题,或许不在于公差本身。”雷恩微微一笑,身体微微前倾,眼神变得锐利而充满说服力,“在于‘方式’。” 他拿起两块明显尺寸差异的同类零件,“你看,就像这两块土豆…哦不,零件。如果你要求每个厨师都从种土豆开始,洗、切、削皮、调味、烹饪…整个过程全包,那么每盘土豆丝的味道和粗细必然天差地别,还可能有人切到手耽误时间。”
伯克愣了一下,没太跟上雷恩的土豆比喻。
“但如果你把工序拆开呢?”雷恩循循善诱,“专人负责最优化的切丝(统一刀具和标准),专人负责最稳定的调味(配方固定),专人负责掌握精确的火候(流程控制)…每个人只做自己最擅长、最熟练的一小步。这样出来的土豆丝,是不是又快、又均匀、味道还一致?厨师切到手影响也小,换个人顶上就行。”
伯克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你是说…把造枪的活儿也‘拆开’?像…像蒸汽机生产线那样?”
“没错!”雷恩打了个响指,“这就叫‘流水线作业’!把一支枪的制造过程,彻底分解成几十甚至上百个最简单的操作工序。每个工人只需要熟练掌握其中一两道!使用专用的、固定好的工装夹具,确保每次动作都一模一样!加工出的零件,误差自然就小了!再把运送半成品的路线优化好,像河道一样顺畅…效率,自然就上去了!废品率?自然就下来了!”
伯克听得心驰神往,但又有些疑虑:“这…听起来很好,但改变太大了…工人们能习惯吗?那些老师傅…”
“习惯?习惯是可以培养的,用钱!”雷恩笑得像只狐狸,“‘计件工资’!干得多,拿得多!标准化后,他们只需要重复简单的动作,熟练后速度更快,赚得更多!谁还愿意去费劲巴拉地搞什么‘全手工打造’?至于老师傅?可以做技术指导,做质检,做设备维护,发挥他们的经验优势,而不是在重复劳动上浪费天赋!”
他顿了顿,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抛出了真正的钩子:“伯克,想想看。如果‘特纳兄弟精工’能率先实现这种标准化、流水线作业,成本大幅下降,质量稳定提升,交货速度翻倍…军方的订单会砸破你家大门!到时候,就不是你们愁订单,而是订单愁你们了!‘特平’这个名字,会成为高效可靠的代名词!”
伯克呼吸明显急促起来,脸色因为激动而泛红。他仿佛看到了工厂轰鸣的新生景象,看到了父亲舒展的眉头,看到了竞争对手惊掉的下巴!
“雷恩!你…你怎么想到这些的?简直是天才!”伯克激动地抓住雷恩的手臂。
“呃…可能是被‘神恩’开了光?”雷恩半真半假地开了个玩笑,随即正色道,“当然,这需要系统性的规划和改造。流程分析、工序分解、工装设计、物流规划、薪酬体系重建…每一项都需要专业知识和经验。” 他放下茶杯,从怀里掏出了一本装订精美的、封面上印着烫金齿轮Logo和“豪斯效率咨询——工业优化解决方案”字样的硬皮手册,推到伯克面前。
“所以,”雷恩露出一个标准的、价值1500镑的咨询式微笑,“我带来了详细的方案。从诊断痛点,到设计解决方案,再到落地辅导…豪斯效率咨询公司,专业解决制造业效率低下问题。至于费用嘛…”
就在伯克被那本精美的方案手册和雷恩描绘的蓝图震得晕晕乎乎时,一个工人匆匆敲门进来。
“少爷!隔壁‘黑鸦’帮那群混蛋又来骚扰我们后巷收货的马车了!他们头子‘铁钩’杰克亲自来了,点名要见您谈‘安保费’!”
伯克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刚才的兴奋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愤怒和恐惧:“该死!又是这群地痞!父亲刚去伦敦催货款了…他们就是看准了这时候!”
雷恩眉毛一挑。街头帮派?收保护费?他体内刚刚“消化”了一部分的战士魔药力量,似乎对这种“物理说服”的场合产生了一丝微妙的共鸣。他活动了一下手腕,发出轻微的噼啪声,眼神危险地眯了起来。
“别担心,伯克。”雷恩站起身,拍了拍伯克的肩膀,语气轻松得像在谈论晚餐菜单,“安保问题,也可以纳入我的效率优化方案。不过…” 他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在谈正事之前,你刚才说有好东西要给我看?不如…先带我去看看你的‘好东西’?顺便,也让我活动活动筋骨,‘消化’一下午餐。”
伯克看着雷恩那副云淡风轻却又带着莫名压迫感的样子,再看看他结实了不少的身板(战士序列的基础强化效果),突然觉得那群叫嚣的黑鸦帮混混…好像也没那么可怕了? “好…好的!”伯克猛地站起来,眼镜片后的眼睛重新燃起光芒,“跟我来!保证让你大吃一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