炮火硝烟散尽的棉兰港,此刻正上演着比战斗更喧嚣的工业交响曲。巨大的蒸汽吊臂发出粗重的嘶鸣,如同钢铁巨兽的喘息,将满载着铆钉钢板、齿轮组件的集装箱从运输舰深腹中缓缓吊出,沉重地砸在碎石铺就的临时码头上,激起漫天烟尘。履带式挖掘机和手持风镐的工人如同饥饿的工蚁,扑向港口区那片被炮火犁过、又被“圣律”符文强行净化的焦黑土地。碎石飞溅,地基深掘,一座座预制钢结构的骨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刺破废墟,贪婪地吮吸着阳光与海风——一座全新的、烙着七神教会与欧洲列强联合徽记的军事要塞,正从溺亡者之主的腐臭尸骸上拔地而起。
“钉子?”雷恩·豪斯站在暗渊骸骨巨兽宽阔如平台的肩胛骨上,俯瞰着下方热火朝天的工地,嘴角勾起一丝玩味的弧度。意识海中,那枚黄铜齿轮晶体沉稳搏动,专利费的暖流无声流淌。“这钉子造价可不便宜,镀金的。”他拍了拍身下冰冷光滑的黑色骨甲,感受着其内部蕴含的、来自黑夜女神恩赐的磅礴死寂之力。这头序列5巅峰的战争巨兽,此刻成了这片新生工地上最震撼的“施工监理”。
“镀金钉子才好使!”威廉·特纳(少爷)的声音从旁边传来。他今天没穿祭司袍,换了一身剪裁利落的卡其色猎装,风暴圣徽别在领口内侧,只露出一点冷硬的金色边缘。他手里居然还端着一杯冒着热气的红茶(也不知从哪个军官休息室顺来的),悠闲得像是来度假。“钉得越深,越疼!让那泡在咸水里的老章鱼好好尝尝‘秩序’的滋味!”他呷了一口茶,琥珀色的眼睛扫过远处海面上重新编队的联合舰队,巨大的“圣律级”战列舰主炮塔在阳光下反射着森冷寒光。“下一站,新加坡!听说那里的精灵茶不错?”
两天后,新加坡外海。
联合舰队庞大的钢铁身躯排成一条冰冷而致命的战列线,如同横亘于碧波之上的钢铁长城。粗壮的炮管缓缓扬起,对准了远处那座沐浴在热带阳光下的繁忙港口。没有警告,没有通牒。
轰!轰!轰!轰!
天崩地裂般的巨响瞬间撕裂了宁静的海面!无数道赤红的光束撕裂空气,带着刺耳的尖啸,如同审判之矛,狠狠扎向新加坡的码头、仓库、灯塔!巨大的水柱夹杂着破碎的木片、扭曲的金属和可疑的暗红色碎块冲天而起!硝烟与火焰迅速吞噬了港口区,空气中弥漫开刺鼻的硫磺、焦糊与……一丝若有若无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那是溺亡信仰残留的亵渎气息,正在圣光与钢铁的洪流中被强行净化。
炮火延伸。舰队如同移动的火山,将毁灭的岩浆无情泼洒向城市纵深。零星的、不成规模的抵抗火力从城市的角落射出,如同投入熔炉的雨滴,瞬间蒸发。几艘悬挂着扭曲海怪旗帜的武装商船试图冲出港口,立刻被外围游弋的驱逐舰精准的炼金鱼雷撕成了燃烧的碎片。
“靠港!登陆!”旗舰的信号旗在硝烟中猎猎舞动。
运输舰庞大的身躯挤开漂浮的残骸,缓缓靠上被炸得千疮百孔的码头。跳板放下,穿着各色军服、装备精良的陆军士兵如同开闸的洪流,呐喊着冲上满是瓦砾和焦痕的码头。蒸汽坦克沉重的履带碾过破碎的混凝土,发出令人牙酸的碾压声。
呜——嗡——
一声低沉、穿透灵魂的号角在登陆场上空响起!不是来自舰队,而是来自陆地!暗渊骸骨巨兽那高达五米的庞大身影,包裹着翻腾的浓稠黑雾,如同移动的山峦,轰然踏上新加坡的土地!巨大的骨爪每一次落下,都在龟裂的码头上留下深陷的、边缘迅速碳化的足迹。序列5巅峰的死亡气息如同实质的冲击波,瞬间扫清了前方登陆场最后一丝混乱的抵抗。几个躲在断墙后、浑身湿漉漉、皮肤呈现诡异灰蓝色、正端着老式燧发枪哆嗦的土着信徒,被这股源自至高黑夜的威压直接碾碎了意志,口吐白沫昏死过去。
风暴之眼小队骑乘在巨兽宽阔的脊背上,如同巡视新征服土地的君王。
“这就……完了?”雷恩眉头紧锁,序列6“危险感知”全力张开,如同无形的雷达扫过硝烟弥漫的街巷。除了零星的冷枪和远处传来的零星爆炸,预想中序列6级别邪教徒的疯狂反扑、血肉祭坛的亵渎灵光,一概没有!整座城市的抵抗力度,甚至比不上刚被他们犁过一遍的棉兰港!“溺亡者之主的澡盆子,马六甲海峡的咽喉,就这防御?塞牙缝都不够!”他忍不住吐槽,指尖无意识地敲击着冰冷的骨王座扶手。
“可能……”维克多·斯通(刀疤)的声音如同生锈的齿轮摩擦,他锐利的鹰眼扫过一栋被炸塌半边的、挂着褪色“南洋远洋贸易公司”牌匾的建筑,“觉得澡盆子漏了,提前拔了塞子,放水跑路了。”他指了指建筑内部散落一地的账簿、撕毁的海图和几个倾倒的、散发着咸腥味的黄铜水肺装置。
“刀疤真相了!”威廉·特纳(少爷)打了个响指,脸上带着他那标志性的、欠揍的玩世不恭笑容,“联合拆迁队阵容太豪华,序列3的天使压阵,七神教会背书,金镑开道,钢铁洪流!傻子才留下硬刚呢!这叫战略性转移,懂不懂?留着韭菜根,等咱们这茬‘拆迁补偿款’花光了,再回来割下一茬!”他做了个挥舞镰刀的手势,风暴圣徽在领口下微微闪光。
夜幕降临,硝烟味被海风吹淡,取而代之的是联军营地篝火的松木气息和炖煮食物的香味。白天还炮声隆隆的港口,此刻竟显出几分怪异的宁静。
舰队旗舰“圣律号”发来通讯符文投影,冰冷的光幕在巨兽脊背上展开,映出舰队司令那张被海风和硝烟刻满沟壑的严肃面孔:
“经多方向侦察及占卜确认,溺亡者邪教序列5以上核心战力及主力信徒,已于联军抵达前完成撤离。新加坡仅存少量外围人员及被蛊惑之本地居民,抵抗意志薄弱。舰队及登陆部队将在此休整补给五日。另:精灵王国‘翡翠议会’特使团已启程,将于三日后抵达,就‘新加坡港长期租借及联合防务事宜’,与欧罗巴诸国代表展开正式磋商。”
光幕熄灭。
“租借?联合防务?”罗伯特教授从他那堆炼金工具里抬起头,厚镜片后的浑浊眼睛瞪得溜圆,油腻的手指习惯性地在沾满机油的外套上擦了擦(雷恩看得眼角一跳),“精灵那帮尖耳朵什么时候这么大方了?他们家的树叶子不是比金箔还金贵吗?肯把这么肥的港口租出来?”
“不是大方,是精明。”学者阿基米德·怀特的声音平静无波,单片眼镜在月光下反射着冷光,“精灵的根在雨林深处,他们的‘翡翠梦境’与海洋权柄关联甚弱。新加坡这颗‘钉子’,钉的是溺亡之主的命门,消耗的却是欧罗巴的金镑和钢铁。精灵只需提供一张‘地契’(他指尖在空中勾勒出一个繁复的树叶状符文),就能分享航道安全与贸易红利,甚至借联军之手清除家门口的邪秽隐患。一本万利的买卖。”
雷恩的目光扫过下方港口区。黑暗中,联军工兵已经开始架设临时探照灯,巨大的光柱刺破夜空,勾勒出码头上堆积如山的建材轮廓和正在铺设的临时铁轨。更远处,被炮火洗礼过的城市废墟沉默地伏在夜色里,像一片等待开垦的……肥沃韭菜地。
他的意识海中,那枚黄铜齿轮晶体微微搏动了一下,流淌的专利费熔金似乎带上了一丝对新“项目”的灼热期待。
“租借好啊!”威廉·特纳(少爷)伸了个懒腰,脸上笑容灿烂,“有尖耳朵当房东,咱们这些‘拆迁队’干活名正言顺!钉子钉下了,接下来,就该想想怎么把这茬‘韭菜’……嗯,把这自由贸易港的金镑,养得又肥又壮了!”他琥珀色的眼睛里,倒映着篝火跳跃的光芒,也倒映着金镑流淌的璀璨星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