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烬将东面群山染成凝血般的暗红。马车载着三人驶入名为“黑石镇”的凋敝山坳时,最后几缕炊烟正被凛冽的山风撕碎。石板路上寥寥几个行人裹紧粗呢外套,沾着煤灰的眼角余光扫过陌生马车,又迅速埋进衣领深处——整座山镇如同受惊的鼹鼠,蜷缩在深海光矛留下的无形重压下。
“松针与铁砧”旅店的独眼老板攥着学者递出的蒸汽教会徽记,喉结滚动着挤出情报:“巡林员老约翰尼...说‘嚎哭峡’飘着海盐混烂肉的味儿。”他枯枝般的手指戳向窗外那道吞噬暮色的裂谷,“在房间候着诸位大人。”
顶层客房的东面窗户如冰冷炮口,对准暮霭沉沉的峡谷。雷恩瞳孔深处掠过黄铜齿轮的微光,序列6灵性穿透夜幕,清晰“看”见稀薄却黏腻的亵渎灵性,正从峡谷方向渗出——如同霉菌在新鲜面包上蔓延的菌丝。
“养精蓄锐。”学者卸下行囊的金属搭扣发出轻响,“明日破晓,犁庭扫穴。”
第一缕灰白渗入窗棂时,柴房腐木气息扑面而来。老约翰尼像一尊长满苔藓的石像蹲在阴影里,猎枪横陈膝头猎枪横陈膝头。见到众人,他沉默地甩开燧发枪保险,帆布外套蹭过门框扎人的木刺,转身没入山林。
山路在巡林员脚下驯服如家犬。越近嚎哭峡,松脂清香里便越渗进咸腥的诅咒。当老约翰尼枯手扣住覆满地衣的巨岩,指甲缝里已嵌满冷汗。“蛇牙缝。”他嘶声吐出地名,岩缝入口在蕨类植物垂死的藤蔓间若隐若现,如同巨兽齿龈间渗血的蛀洞。
黄铜望远镜筒旋出冷光。一百三十米外岩窟平台上,两个灰斗篷的剪影正僵硬堆砌石台。暗红触手状符文在地上蜿蜒,祭品是几片泛着油光的黑鳞、缠海藻的指骨,以及一块搏动幽蓝光芒的腐肉状矿石。亵渎气息随视线攀附而上,雷恩指腹无意识擦过腰侧枪柄。
“劣质祭坛,顶天序列7主祭。”学者镜片掠过冰纹,“老约翰尼藏身待命。月季盯右翼,鹰眼封左翼——留活口问话。”
冷杉林在等待中凝结成墨绿琥珀。月季肩头渡鸦“影子”羽梢结起露珠,银狐卡洛斯将鼻尖埋进她掌心取暖,小熊趴在脚边。雷恩背靠树干闭目调息,意识海中翠绿息,意识海中翠绿符文流转如春溪,将渗入骨髓的深海寒意寸寸化去。专利费锚点的暖流在经脉间循环,仿佛有座无形熔炉在胸腔燃烧。
铛——!铛——!铛——!
黑石镇教堂钟声撞碎午夜。岩缝入口应声渗出七条灰影。斗篷下摆扫过岩壁的粘腻声,像蛞蝓爬过墓碑。
“九人。”月季瞳孔幽绿光芒熄灭的刹那,学者黑袍已如蝠翼扬起。
雷恩双枪出鞘的金属摩擦声冻在空气里。序列8“猫之优雅”激活的瞬间,脚下腐殖层化作天鹅绒,虬结树根变为跳板。他像道被阴影孕育的疾风,在林木屏障间折转腾挪。靴尖点过苔岩的反作用力被肌肉精准消弭,翻飞的衣角掠过枯枝却不惊动一片枯枝败叶。
岩窟深处渗出的亵渎低语越来越清晰,在颅骨内壁刮擦出冰碴。黄铜齿轮在灵性视野中高速旋转,将前方嶙峋怪石与扭曲暗影拆解成无障碍通道。两把伯克手枪的击锤在拇指抚慰下无声扳至待发,枪膛里的发,枪膛里的圣光弹饥渴地等待着污秽之血。
百步外,祭坛幽蓝光芒将九个跪拜身影拓在岩壁上,如同九只向深渊叩首的虾蟆。雷恩幽灵般贴住最后一块屏障岩,枪口从石棱阴影中探出,准星稳稳咬住边缘准星稳稳咬住边缘一名信徒的后颈。
风暴之眼的猎网,在亵渎仪式的最高潮无声收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