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真正的云忆在疲惫中沉沉睡去,试图在精神的层面获得一丝喘息时,薇奥菈的意识再次如同优雅的捕手,悄然接管了这具身体的控制权。对她而言,这既是履行“教学指导”的承诺,也是一场有趣的沉浸式观察实验。
然而,薇奥菈并非只是在云忆清醒时才活跃。在众人陷入睡眠时,她同样没有闲着。凭借其梦境龙裔的天赋,她悄无声息地在实验楼内所有沉睡者的意识边缘,布下了一个个极其细微、难以察觉的梦境跳跃节点。
这并非什么高深的法术,更像是在一片片意识海洋中投下的小小浮标。她无法直接读取思想,也无法窥探梦境的具体内容——那需要更深入、更耗费力量的介入。但这些节点与她存在着微弱的连接,能够让她粗浅地感受到个体潜意识层面的显着变化。
比如,生命体征的剧烈波动(濒死或极度恐惧)、意识的突然消亡(死亡)、或者遭遇了足以强烈冲击并改变其潜意识核心认知的重大事件。
此刻,就在云忆(薇奥菈操控)静坐假寐之时,她清晰地感知到,那个属于虞薇的梦境节点,传来了一种明显的变化——一种深层次的放松、释然,以及一种目标达成的满足感。这种变化并非源于意识操控类能力的干扰,而是发自内心的、真实的情绪反馈。
“除非是被强行洗脑了,否则……看来我们的虞老师,已经圆满完成任务,并且正在安全返回的路上了。”薇奥菈嘴角勾起一抹了然的微笑,在心中低语。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判断,没过多久,学校大门外的废墟街道上,传来了一声低沉而洪亮的汽笛声——那是重型卡车特有的、充满力量感的鸣响!
“果然。”“云忆”缓缓睁开眼,眼中闪过一丝银芒。她站起身,拍了拍衣服上并不存在的灰尘,对着或休息或值守的众人朗声说道:
“各位,准备迎接我们的移动堡垒和功臣吧!”
这话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瞬间激起了所有人的反应。担忧、期待、好奇……种种情绪交织在幸存者们的脸上,最终都化为欣喜和迫不及待。他们纷纷起身,聚集到窗口或门口,向外张望。
只见一辆崭新、威武的红色东风天龙半挂车,正稳稳地停在实验楼外的空地上,庞大的车身在夕阳下泛着金属的光泽,带来一种前所未有的安全感。
车门打开,虞薇率先跳下车,虽然脸上带着疲惫,但眼神明亮,步伐坚定。紧跟在她身后的,是一个身材敦实、皮肤黝黑、穿着工装的中年男人,他有些拘谨地搓着手,好奇地打量着眼前的学校和幸存者们。
以迟磊为首,众人迎了上去。
“辛苦你了,虞老师!”迟磊由衷地说道,目光随即落在陌生男人身上,“这位是……?”
不等虞薇介绍,白振邦已经向前一步,脸上堆着朴实而略带紧张的笑容,双手紧紧握住了迟磊礼貌性伸出的手,用力晃了晃:
“这位老师好!我叫白振邦,以前是那边工业园的监工,会开这种大车!以后哇,咱开车,诸位老师学生就安心歇着就行啊!”他嗓门洪亮,带着劳动者特有的爽快。
虞薇笑着点头确认:“这次多亏了白大哥帮忙,我们才能拿到车。不过……”她顿了顿,语气变得有些微妙,“这次不止白大哥一个人跟着来。”
“嗯?”苏婉敏锐地皱起了眉头,目光扫过卡车和周围,“另一个人呢?”在这种末世环境下,藏头露尾、不第一时间露面的人,往往意味着麻烦和疑点。信任是生存的基石,任何不确定性都值得警惕。
虞薇理解苏婉的谨慎,解释道:“情况有点复杂,一两句话说不清。等会儿大家上车就知道了。”
就在众人的注意力都被虞薇和白振邦吸引,互相介绍、询问情况之际,一个身影却悄无声息地脱离了人群,如同鬼魅般向着大门外的卡车摸去。
是李辞钟。
他脸上混杂着贪婪、激动和一丝狠厉。他的眼睛死死盯着那辆庞大的半挂车,内心狂喜:“完整的半挂车!钥匙肯定在车上!我身上还藏了些吃的……只要我能开车跑远点,离开这群碍事的家伙,天高任鸟飞!食物、资源、女人……我想要什么没有?!”
他的能力(防止遗忘∶进食永久增长力量,尽管转化率极低)让他坚信,只要获得足够的资源,他就能成为人上人。而眼前这辆车,就是通往权力和自由的钥匙!
“你们这些看不起我的人……虞薇、迟磊、还有那个该死的小屁孩云忆!都给我等着!等我吃下足够多的东西,力量冠绝世界的时候,一定要你们跪在地上求我!”恶毒的念头在他心中疯狂滋长。
他趁众人不备,顺利摸到了卡车驾驶室旁。惊喜地发现车门没锁,钥匙甚至还插在点火开关上!真是天助我也!
他心中狂喜,迫不及待地拉开车门,一只脚就要踏上去。
就在这时,一个带着几分戏谑、几分懒洋洋的年轻声音,突兀地在驾驶室内响了起来:
“诶,这位小哥,这么急着上车参观吗?不等大家一起?”
李辞钟吓得浑身一哆嗦,猛地缩回脚,惊疑不定地四下张望:“谁?!谁在说话?!出来!都是自己人,有什么话好商量!”他脑子转得飞快,瞬间想到了拉拢,“哥们儿,你看明白了吧?跟着这群伪君子早晚被当成炮灰!咱俩合作,谁都不告诉,开着车直接走!路上的资源不就是咱俩的了?到时候吃香的喝辣的,应有尽有!快,别犹豫了,一起走!”
他试图用利益诱惑这个隐藏在暗处的人。
然而,回应他的却是一声充满讥讽的嗤笑。
“呵。”白风的声音冷了下来,“合作?跟你这种第一时间就想抛弃同伴、独吞希望的人合作?我怕半夜被你卖了还帮你数钱呢。”
李辞钟脸色一变,还想狡辩:“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这是为了……”
“死心吧。”白风打断他,语气带着不容置疑的审判意味,“顺便告诉你,我不是‘藏’在车里。”
他的声音顿了顿,带着一种奇异的共鸣感响起:
“我,就是这辆车。我叫白风,已经死了,现在融入了这铁壳子里。你想开走我?问过我的意见了吗?”
人……融入了车?鬼魂?!李辞钟如遭雷击,脸色瞬间惨白,难以置信地后退了一步。
白风的声音继续戏谑地响起,如同最后的致命一击:
“哦,再顺便提一句,这车的车载记录仪可是带录音功能的。你刚才那些精彩的发言和伟大的计划,可是一个字不落都录下来了。你说,要是放给老师们听听,会怎么样?”
李辞钟彻底僵在了原地,浑身冰凉,仿佛血液都凝固了。他最后的侥幸和阴谋,在这无法理解的现实和铁证面前,彻底粉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