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时言刚梳洗完毕，春桃便匆匆进来禀报：“少夫人，大小姐来了。”
时言一怔：“大小姐？”
“就是少帅的亲妹妹，陆家的小姐，陆明萱。”春桃小声提醒，“今年才八岁，性子活泼得很。”
时言点点头，刚整理好衣襟，房门就被“砰”地推开。
一个穿着粉色洋装、扎着两条小辫子的女孩蹦蹦跳跳地闯了进来，一双圆溜溜的大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时言看。
“你就是我哥哥新娶的嫂子？”陆明萱歪着头，毫不掩饰地打量时言，“哇，你真的好漂亮！”
时言被她直白的夸奖逗笑了，温声道：“大小姐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别叫我大小姐，叫我明萱就行！”
陆明萱笑嘻嘻地凑近，自来熟地拉住时言的手，“我听说哥哥娶了个美人，昨晚就想来看你，可娘说太晚了不让我来。”
她的手心温热，带着孩子特有的柔软，时言恍惚间想起了自己的妹妹晚晴，眼神不自觉地柔和下来。
“嫂子，你陪我玩好不好？”陆明萱眨巴着眼睛，满是期待。
时言轻笑：“你想玩什么？”
“我想听你弹琴！”陆明萱指着房间角落那架古旧的钢琴，“府里没人想弹，摆在那儿都落灰了。”
时言顺着她的视线看去，微微一怔。
记忆里，他确实会弹钢琴，那是他幼时偷偷学的。
嫡母不许庶子碰这些“高雅”的东西，他便趁着夜深人静时，溜进书房，对着乐谱一点一点地摸索。
“好。”他点头，走到钢琴前坐下。
陆明萱欢呼一声，搬了个小板凳坐在他旁边。
时言修长的手指轻轻落在琴键上，试了几个音后，流畅地弹奏起来。
是一首舒缓的《月光曲》，旋律温柔如水，在晨光中静静流淌。
陆明萱托着腮，听得入迷。
琴声停下时，她眼睛亮晶晶的：“嫂子，你弹得真好！比我哥哥强多了！”
时言失笑：“少帅也会弹琴？”
“会一点点，但弹得可难听了。”陆明萱做了个鬼脸，“他整天忙着练兵，哪有时间练琴。”
她叽叽喳喳地说着，时言耐心地听着，时不时应和几句。
阳光透过窗棂洒进来，落在两人身上，暖融融的。
午后，陆明萱硬拉着时言去花园赏花。
“嫂子，你喜欢玫瑰吗？”她指着一丛盛开的红玫瑰，“这是哥哥从西洋带回来的品种，整个北城就我们府里有！”
时言点头：“很漂亮。”
陆明萱神秘兮兮地凑过来：“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
“其实哥哥人很好的！”她压低声音，“外面都说他凶，那是他们没见过哥哥给我扎辫子时的样子。”
时言微怔，怎么也无法想象出陆砚舟给孩子扎辫子的模样。
“嫂子，你可别怕他。”陆明萱认真地说，“等他回来了，我一定让他好好对你。”
时言哑然，轻轻揉了揉她的头发：“好。”
傍晚，陆明萱终于被丫鬟哄回去做功课了。
时言目送陆明萱的背影消失在回廊转角，轻轻舒了一口气。
“表嫂。”
身后突然响起的声音让时言背脊一僵。他缓缓转身，看见一个身着深灰色西装的男人站在廊柱旁，指尖夹着一支香烟，烟雾在暮色中缭绕。
“陆少爷。”时言微微颔首，声音压得轻柔，手指却不自觉地在袖中攥紧。
陆文没有立即回应，而是用审视的目光上下打量着时言。那眼神不像在看一位表嫂，倒像是在评估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
时言感到一阵不适，却不得不维持着表面的平静。
“表嫂今日气色不错。”陆文终于开口，向前迈了一步，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
他身上散发着浓重的香水味，混合着烟草气息，熏得时言几欲皱眉。
“多谢关心。”时言向后退了半步，试图拉开距离，“天色已晚，我该回房了。”
他侧身欲走，陆文却忽然上前一步，不着痕迹地挡住了他的去路。
“表嫂何必这么着急？”陆文唇角噙着笑，目光却像是黏在时言身上一般，带着几分令人不适的探究，“都是一家人，聊聊天而已。”
时言不动声色地后退半步，面上依旧温婉，眼底却已冷了下来。
陆文此人，他早有耳闻。
陆家旁支的少爷，仗着与陆砚舟沾亲带故，在军中混了个闲职，平日里游手好闲，最爱拈花惹草。
如今竟敢把主意打到他头上？
“实在抱歉，今日身子有些乏了。”时言微微垂眸，“改日再陪陆少爷喝茶。”
陆文眯了眯眼，似乎没想到这位看似柔弱的表嫂竟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他盯着时言低垂的睫毛和纤细的脖颈，心底那股邪念越发强烈。这位少夫人，怎么越看越勾人？
就在气氛凝滞之际，远处忽然传来一阵脚步声。
“陆少爷！大帅找您！”一名小厮匆匆跑来，高声喊道。
陆文皱了皱眉，显然有些不悦，但终究不敢耽搁正事。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时言一眼，低笑道：“表嫂既然累了，那就改日吧。”
说完，他转身离去，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瞥了一眼。
时言站在原地，直到陆文的背影彻底消失，才缓缓松开攥紧的袖口。
他眼底的冷意未散，唇角却勾起一抹讥诮的弧度。
“春桃。”他轻声唤道。
“少夫人。”春桃连忙上前，脸上还带着几分后怕，“陆少爷他……”
“无妨。”时言淡淡打断，“日后若他再来，就说我不舒服。”
春桃连连点头。
回到房间，时言关上门，脸上的温婉神色彻底褪去。他走到铜镜前，盯着镜中那张雌雄莫辨的脸，眸色沉沉。
陆文今日的举动，绝非一时兴起。这人对他起了心思。
时言嗤笑一声，抬手摘下发间的珠钗，乌黑的长发如瀑般散落。
他虽扮作女子，却绝非任人拿捏的弱质女流。若陆文真敢做什么，他不介意让这位纨绔少爷尝尝苦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