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秋的风裹着花香溜进窗棂，时言倚在软榻上闭目养神。窗外几个小宫娥的窃窃私语顺着风飘进来——
“听说礼部已经开始准备大婚用的吉服了，绣娘们日夜赶工呢。”一个刻意压低的女声从窗外的回廊传来。
时言的手指僵住了。他不由自主地屏住呼吸，身体微微前倾。
“嘘，小声点！这事还没正式下诏呢。”
另一个声音警告道，“不过我听乾清宫的小德子说，陛下这几日心情特别好，连奏折批得都比往常快。”
“那当然，娶新后可是大喜事。只是不知道是哪家的贵女这么有福气。”
脚步声渐渐远去，他望着窗外渐浓的暮色，忽然分不清心里那点空落落，是因不知新娘名姓，还是因那桩热热闹闹的喜事，从始至终没他半分位置。
大婚？新后？原来这些天陛下来去匆匆，是因为这个。
“世子，该用午膳了。”宫女青禾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时言眨了眨酸涩的眼睛，镇定地转过身。
青禾正端着食盒进来，脸上带着惯常的恭敬微笑。
“青禾，”他听见自己干涩的声音，“宫里最近是不是有什么喜事？”
宫女的手微不可察地抖了一下，一盘翡翠虾仁差点滑落。
“世子何出此言？”她低着头，将菜肴一一摆上桌。
时言盯着她发间微微颤动的珠花：“我听到些风声，关于陛下的大婚。”
青禾的动作彻底停住了。她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惊慌，随即又垂下眼帘：“奴婢不知。这些事不是奴婢能议论的。”
意料之中的回答，他勉强扯出一个笑容：“也是，是我多问了。”
不过心里仍旧止不住的腹诽，狗男人，上一秒还说爱我，下一秒就跑去娶别人！
算了，重点不是这个，重点是他何时能完成任务离开。
这样一想，沈云烬娶妻也挺好的，可不知为何他就是心里有气，很不爽。
傍晚时分，沈云烬如常来到瑞景宫。时言没有理他，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
沈云烬轻笑一声，手指抬起他的下巴：“你今日是怎么了？”他的拇指抚过时言苍白的唇，“脸色这么差，可是病了？”
近距离看着眼前那人俊美的面容，时言几乎要脱口而出心中的疑问。
但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有什么资格质问他？一个玩物罢了。
“只是有些乏了。”他低声回答。
沈云烬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突然从袖中取出一把小巧的金钥匙：“我今日来，是为了此事。”
时言困惑地看着他俯身，将钥匙插入他脚踝上的金锁。
“咔嗒”一声轻响，束缚了他良久的锁链应声而落。
“从今日起，你可以在宫中自由行动。”沈云烬拉过他的腿，打着圈揉了揉，“除了几个特定区域，其他地方你都可以去。”
时言怔怔地看着地上的锁链，心中一片冰凉。
这是厌倦了吗？不再需要禁锢他，因为已经不在乎他去哪了？还是说，为了迎接新后，要提前清理他这个见不得人的存在？
“谢陛下恩典。”他往后退了几步，垂在身侧的手指骤然蜷起。
“你我之间需要这么生分？”
沈云烬以为他在闹脾气，将人一把揽入怀里，温声哄道：“还在生气啊，过段时间我让季时漓进宫陪陪你可好？”
“我没有。”时言挣脱他的怀抱，默默跟他拉开距离。
沈·直男·云烬似乎心情极好，没有注意到他的异常：“我这些日子有些忙，等过了这段时间，会有更多时间陪你。”
时言勉强点头，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背影，始终没有问出口。
接下来的日子，他确实获得了前所未有的自由。想去哪里报备一声就行，不过活动范围还是这小小的皇宫。
宫人们对他恭敬却疏离，偶尔投来的目光中带着怜悯。
他不止一次在转角处听到戛然而止的窃窃私语，看到宫女们匆忙散开的背影。
几天后，他在御花园的假山后无意中撞见几个太监正在搬运东西。
“小心点！这可是大婚时要用的！”一个管事模样的太监低声呵斥。
他躲在假山后，看着阳光下闪闪发光的金器被小心翼翼地抬走。
时言感慨：小八，好多小钱钱耶，想要~
【别看我，我好穷滴t^t，还需要宿主大大养呐。】
小白猫跳到他肩头，用它毛茸茸的脑袋蹭着他的脸。
时言捏着它柔软的后颈，嗓音里的笑意懒悠悠的：养养养，咱们小八最可爱。
＊
当晚沈云烬来时，发现时言站在窗前发呆，连他进门都没察觉。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
沈云烬从背后环住他的腰，下巴搁在他肩上。
时言浑身一僵，强忍住想推开的冲动：“没什么，只是看月亮。”
沈云烬转过时言的身子，眼中带着期待，“再等七天，七天之后，我有惊喜给你。”
惊喜？是要正式告知我你的大婚消息吗？还是要将我送出宫去？
时言在心中苦涩地想。但他只是垂下眼睛：“臣很期待。”
沈云烬似乎对他的顺从很满意，低头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这些日子朕太忙，冷落你了。”
他的手指插入时言的发间，“等这一切结束，朕好好补偿你。”
时言闭上眼睛，任由那人将他引向床榻。
经过这段时间的相处，他大概摸清了沈云烬的脾气。
平日里小事他都可以听自己的，唯独榻上那事太过于强势。和他对着干，苦的还是自己。
在情事的间隙，他听见沈云烬在他耳边低语：“予安，我对你是认真的。”
这句话像一把盐撒在伤口上。时言咬住下唇，不让呜咽溢出喉咙。
翌日清晨，沈云烬早早离去。
时言拖着酸痛的身体来到镜前，看着自己颈间的红痕。他轻轻抚过那些印记，不知在想些什么。
“世子，要沐浴吗？”青禾在门外轻声问。
时言摇头，突然问道：“青禾，陛下他对我到底是什么想法？”
宫女明显慌乱起来：“这……奴婢怎敢揣测圣意。”
“没关系，我不该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