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承正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着他，欲言又止，而林迩则死死盯着他脸上残留的笑意和他手中亮着的终端，那双圆圆的杏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尴尬！
时言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方才低头回信息的举动实在失礼，耳根微热。
“没什么。”他迅速按熄屏幕，将终端放到一旁，试图掩饰刚才的走神。
林迩挑了挑眉，显然没那么好糊弄，带着点探究的笑意追问：“看什么呢这么入神？江队查岗？”
这话里的暗示让时言微微蹙眉，但他还没开口，陆承已经自然地接过了话头。
“许是朋友找他吧，年轻人消息多。”他笑着岔开了话题，没再揪着这事说，“尝尝这个，味道还不错。刚才说到哪里了？哦对，三区新配备的屏蔽装置……”
林迩虽然极度不满陆承帮他打圆场，但也不敢当着陆承的面继续发作，只能愤愤地拿起叉子戳着盘子里精致的餐点。
接下来的用餐时间变得有些索然无味。就在主菜快用完时，陆承的个人终端急促地震动起来。
他看了一眼号码，眉头立刻皱起，脸色也变得严肃起来。
“抱歉，失陪一下。”陆承起身走到外面接起电话。
包厢里只剩下时言和林迩。
林迩立刻压低声音，迫不及待地再次发难：“言言！刚才到底是谁？是不是江野渡？我就知道！他那种边境莽夫有什么好的？你……”
“与你无关。”时言冷冷地打断他，眼神都没给林迩一个。
林迩被噎得脸色铁青。
片刻后，陆承返回桌边，带着歉意道：“抱歉，家里临时有点急事，得先走一步。”
“没事，正事要紧。”
时言立刻表示理解，甚至暗暗松了口气。这顿充斥尴尬的饭局，他早就不想待了。
“啊？这么急啊？”林迩立刻换上担忧的表情，也顾不上追问时言了，关切地对陆承说，“学长你一个人回去方便吗？要不我送你吧？正好我也顺路！”
他主动请缨，试图抓住这个与陆承单独相处的机会。
陆承下意识地看了一眼面无表情的时言，似乎想说什么，但最终还是点点头：“也好，麻烦你了。”
“不麻烦不麻烦！”林迩立刻雀跃起来，仿佛刚才的阴沉从未存在过。
“那我先回学校了。”时言主动开口，夜风拂起他额前的碎发，“不远，我自己回去就行。”
陆承犹豫了一下，但那边的催促似乎很急，他只好叮嘱时言一句：“好，那你注意安全。”
一顿饭就这样匆匆结束。陆承刷卡结了账，便和林迩一起先行离开。林迩临走前，还不忘回头递给时言一个得意的眼神。
时言根本不在意，只道了句“路上小心”，便独自一人往学校的方向走。
夜风吹在脸上，他摸出终端看了眼，江野渡还没再发消息来，指尖在屏幕上顿了顿，终究是先按灭了屏。
回到宿舍时，科尔已经睡了。时言轻手轻脚地洗漱完毕，换上柔软的睡衣躺进被窝。
他习惯性地拿起终端，屏幕亮起，自动跳转到与江野渡的对话框。
指尖在屏幕上悬停片刻。
之前他其实看到了林迩和陆承探究的目光，也感受到了包厢里因为自己走神而变得尴尬的气氛。
但他并不后悔。比起应付那些带着试探和目的的社交，江野渡那笨拙又直接的委屈，反而让他觉得真实又……有点可爱。
只是后来被林迩打断，陆承又被叫走，一路走回来，他也就没再回复。
现在想想，那个笨蛋哨兵，该不会又在胡思乱想吧？
时言指尖轻点，没有回复那条关于吃饭的消息，而是直接输入：
【时言】：晚安～ [小兔子盖被子睡觉.jpg]
他随手点了个毛茸茸小兔子裹着被子睡得香甜的可爱表情包发了过去。
发完，他自己都愣了一下，看着那个与平时形象反差巨大的萌系表情包，有点失笑。
算了，发都发了。他放下终端，闭上眼睛，准备入睡。
事实证明，江野渡确实在胡思乱想。他盯着终端屏幕等了许久，消息界面却始终停留在时言那句“在和朋友吃饭”上。
他心里渐渐发沉，后知后觉地懊恼起来。方才那句“你不在我就随便凑合吃了”说得太亲昵，倒像是小情侣之间撒娇抱怨的话，莫不是自己越界了？
纠结来纠结去，指尖在输入框上悬了又悬，终究没敢再发半条消息过去，怕再惹得人烦或者是喜提拉黑。
嗡——
终端屏幕在黑暗中骤然亮起，江野渡像触电般从床上弹起，手忙脚乱地抓过终端，心脏几乎要从嗓子眼里跳出来。
是言言！不是拉黑，不是质问，是……是“晚安”？还有一个毛茸茸的小兔子盖被子睡觉的表情包？！
巨大的惊喜如同烟花在江野渡脑中炸开，瞬间驱散了所有阴霾和忐忑。他几乎是秒回，手指快得几乎在屏幕上留下残影。
【江野渡】：晚安！
发完，江野渡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又秒回了，而且只干巴巴地回了两个字。
他懊恼地捶了一下床板，看着屏幕上时言那个可爱的兔子表情包，再看看自己那单调的两个字，强烈的对比让他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他连忙点开输入框，手指飞快地敲打起来。
【江野渡】：你……你刚才是和朋友吃完饭了吗？ 删掉。
【江野渡】：那个……表情包很可爱。 删掉。
【江野渡】：你早点休息，别太累。 删掉。
打了长长的一段话，又删删改改，最后只剩下删改的痕迹和一片空白。
他纠结万分，有太多问题想问，太多话想说。
想问他刚才和谁吃饭？为什么没回他消息？是不是觉得他烦？那个表情包是不是只给他发过？
但他又怕问得太多，显得自己管得太宽，惹人厌烦。
江野渡最终颓然地放下手指，只默默地看着对话框发呆，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填满了，又像是空落落的。
而宿舍这边，时言迷迷糊糊间瞥见聊天框上方“正在输入中”的提示，眼皮却越来越沉，等了半晌没等到新消息，便抵不住困意，沉沉睡了过去。
终端屏幕暗下去时，还停留在那句孤零零的“晚安”上。
次日，清晨的校园广播打破了宁静，播送着一年一度的传统盛事：
“通知：一年一度的野外生存综合实践考核将于今日启动！自愿报名通道已关闭，系统已完成随机分组。”
“请所有报名成功的学员于上午10点前前往第三停机坪集合，搭乘指定穿梭机前往‘灰烬荒原’试炼场！祝各位学员挑战成功，凯旋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