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轱辘声骤然停歇，时言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一双粗糙的巨手攥住衣领，毫无反抗之力地塞进了狭窄的小笼子。
笼子被提起，视野晃动。
时言紧张地蜷缩起来，脑子里乱糟糟地闪过各种念头：会被带去哪里？会是利维尔吗？是他发现了自己的行踪，派人来抓他回去？
想到利维尔那捉摸不定的脾气，他竟说不清是害怕多一些，还是某种难以言喻的复杂情绪多一些。
大约过了一个小时，晃动停止了。当笼子门被打开，刺眼的光线让他眯起了眼，刚站稳脚步，一道玩味的目光便落在他身上。
时言抬眼望去，心脏猛地一缩，竟是博格侯爵。
那巨人般的身影居高临下地笼罩着他，他下意识地后退一步，后背却撞到了桌上的杯子。
“啧，果然生得不错。”
博格侯爵粗粝的手指捏住他的后颈，像拎着一只小猫般将他提起，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扫过，语气里的轻佻毫不掩饰。
“你到底想干什么？”时言强压着声音里的颤抖，冷声质问。
博格侯爵低笑一声，松开手任由他跌落在地。
他指了指时言身上那些尚未完全愈合的伤痕，语气带着一种自以为是的怜惜：“看看这些，利维尔也太不懂得怜香惜玉了。跟着他，只会让你受苦。”
他微微前倾，巨大的脸庞带着令人不适的压迫感，声音压低，充满了暗示：“以后，换我来照顾你，怎么样？保证比在他那里舒服得多。”
时言听出了他话语里赤裸裸的占有欲和龌龊心思，胃里一阵翻涌。
一个利维尔，一个博格侯爵，在这些高高在上的巨人眼里，他果然都只是一个可以随意争夺、玩弄的物件而已！
一股屈辱和愤怒冲上头顶，让他气得浑身微微发抖。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侍从恭敬的通报声：“侯爵大人，宴会即将开始，客人们都到得差不多了。”
博格侯爵直起身，脸上恢复了贵族式的从容。
他对着候在一旁的女仆吩咐道：“带他下去，好好收拾干净，换身漂亮的新衣服。动作快点，别耽误了时间。”
女仆躬身应下，上前小心地捧起桌面上的时言。
博格侯爵最后看了时言一眼，眼神依旧带着那种势在必得的玩味，随即转身，大步流星地离开了房间。
时言被女仆带入一间雾气氤氲的浴室，机械地任由她们用特制的香膏和柔软刷子清洗自己。
温热的水流无法驱散他内心的寒意，他满脑子都在思索着如何从博格侯爵手中逃脱。
就在这时，负责给他擦拭头发的女仆对另一个小声闲聊道：“听说今晚利维尔大人也会来呢，好久没在侯爵的宴会上见到他了。”
“可不是嘛，还有好几位年轻有为的阁下都会到场，今晚可热闹了！”
利维尔会来？
时言猛地抬起头，心脏不受控制地加速跳动。
他是收到消息了吗？知道自己在博格这里？他是……来带自己走的吗？
没等他理清思绪，女仆们已经用软布将他裹住，七手八脚地给他套上了一件可笑的丝绸小礼服。领口和袖口都缝着繁复的蕾丝，活像个被精心打扮的玩偶。
“真漂亮！”年轻女仆捏着他的下巴左右端详，“难怪侯爵要拿你当压轴。”
时言还沉浸在利维尔可能到来的恍惚中，直到被带进一条幽暗的走廊。远处传来音乐声和人群的喧哗，越来越近。
他被带进一个圆形的、铺着细沙的场地。四周是高耸的围栏，上方环绕着阶梯状的看台。
时言这才惊觉，这是个微缩版的斗兽场！场边还有几扇紧闭的小门，隐约能听到其中一扇后面传来野兽的低吼。
“砰！”身后的大门重重关上。
看台上渐渐坐满了衣着华丽的巨人，他们谈笑风生，目光时不时地扫向场地内，带着毫不掩饰的期待和猎奇。
时言仰着头，在人群中急切地搜寻那个熟悉的身影，却始终没有找到那双标志性的灰蓝色眼睛。
利维尔……没有来。
或许女仆的闲聊只是随口一提，或许他来了却在别处，或许他根本不在乎自己是否落在博格手中。
刚刚燃起的那点希望火星，被现实的冷水彻底浇灭。一股更深的绝望和自嘲涌上心头。
他到底在期待什么？难道经历了那么多，他还对那个视他为玩物的利维尔存有可笑的幻想吗？
“女士们先生们！”博格侯爵洪亮的声音在场地上空回荡，“今晚的重头戏开始了！”
“轰隆！”
一扇小门突然升起，一个衣衫褴褛的小人踉跄着跌了出来。
紧接着另一扇门打开，一头龇着獠牙的雪貂猛扑而出！
看台上爆发出兴奋的尖叫。
博格侯爵的声音通过某种扩音装置，带着愉悦的笑意响彻全场：“诸位！今晚的开胃小菜！让我们看看，是这小家伙机灵，还是我的小宠物更胜一筹！”
时言与那名陌生小人交换了个眼神，无需言语，两人瞬间达成默契。
面对扑来的雪貂，他们一左一右扑上去，一人死死拽住雪貂的前爪，一人奋力按住它的脊背。
可两人力气太小，雪貂扭动着油滑的身躯挣扎，尖锐的爪子在他们胳膊上划出一道道血痕，皮毛扫过脸颊，留下火辣辣的痛感。
看台上的巨人们兴奋地尖叫着，有人甚至开始下注赌他们能撑多久。
“坚持住！”时言咬着牙喊道，手臂已经被抓得鲜血淋漓。
经过艰难的缠斗，他们终于将雪貂暂时压制住。
可还没等他们喘口气，雪貂突然暴怒地一个翻滚，时言被狠狠甩了出去！
“咳……”内脏仿佛都移了位，喉头涌上腥甜，眼前一片漆黑。
他试图撑起身体，却连抬起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
另一个小人也被甩飞出去，倒在远处一动不动。
雪貂甩了甩脑袋，猩红的眼睛锁定了他，一步步逼近，腥臭的气息扑面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