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妈,我报了京城的理工大学,录取通知书应该这几天就到,到时候请你喝升学酒啊。”
宁浩也不生气,笑呵呵的说道。
“京城理工大学?”
王桂芬撇了撇嘴,眼神里满是不信和讥讽。
“呵,那可真是‘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了。我就说嘛,老宁家祖坟上总该冒回烟了。舅妈我倒是想喝升学酒,不过啊,还是等录取通知书下来的吧。”
“你少说两句……快中午了,不用回去做饭啊?”
老太太有些厌烦的说道,她可不愿听这个大儿媳妇在那叨叨叨,听得头疼。
“妈,我哪说错了?”
王桂芬眼睛一瞪,声音更高了,
“我这是实话实说!小浩啊,这事情没定下来之前啊,都有变数,这录取通知书还没下来呢,就说出去了,到时候要是没下来,可就丢死人了!”
“舅妈放心,我心里有数。”
宁浩全当听不出来她的意思,平静的说道。
王桂芬被他平静的话噎了一下,一时竟没接上来话。
宁浩看着眼前的小舅和大舅妈,又看了看坐在一旁,对这一切视若无睹的老太太。
这就是他的外婆家,这就是他的亲戚。老太太的偏爱像一层无形的网,笼罩着这个院子;大舅妈的刻薄如同淬了毒的针,句句扎心;小舅的自私则像贪婪的黑洞,永远无法满足。
…………
午饭是在大舅家院子里的葡萄架子下摆开的。
一张掉了漆的大圆木桌,几个塑料圆凳,空气里混杂着饭菜香、泥土味和隐隐的汗味。
大舅妈端上了最后一盘炒茄子。
大舅拎着一个的白酒塑料桶,里面泡着枸杞,蝎子和看不出是什么的药草,酒液已经发黄,看起来有点年头了。
“来,振江…尝尝我这泡的药酒。”
说着已经拧开了盖子,随着白酒倒入杯子,一股白酒的香气飘散出来。
宁浩看见大舅先是给老太太倒了半杯,然后又给自己父亲和小舅还有他自己,各自倒满了一杯。
农村其实很多女的都喝酒,尤其是上了年纪的。
老太太看了一眼跟前的半杯白酒,也没说话,只是把张成叫到了跟前,让陪着她坐。
这让本来想和宁浩坐一起的张成皱皱个小脸,不情不愿的挨着老太太坐了。
动筷子以后,老太太很自然的把肉夹到了张成的碗里。
大舅妈斜睨了眼老太太那边,哼了一声。
“小浩,这考上大学了,以后就是文化人了,可得多学着点人情世故。可别跟以前一样了,把大学荒废了。”
她这话听似劝告,实则句句带刺,暗示宁浩以前不懂事,现在就算考好了也未必真有出息。
张华听到嫂子这么说,刚想把宁浩上电视的事情说一下,让她们也刮目相看一下。
“小浩其实……”
只是刚起了个头,就被自己弟弟打断了。
小舅张建立端着酒杯,凑到宁振江身边,又开始了那套说辞:
“姐夫,你看我那养殖厂的事……你就当帮我个忙,等小浩将来毕业了,有出息了,我这当小舅的,还能不记着你们的好?”
“嘁~咋滴,毕业了上你的养鸡场当厂长啊?”
大舅妈嗤笑一声。
“那咋滴,等小浩毕业还得三四年呢,说不定我到时候养鸡场都变成食品公司了,回来正好帮我干活。”
小舅瞪着大舅妈,不服气的说道。
“都说外甥像舅舅,我还寻思小浩这吹牛逼的习惯跟谁学的,原来是跟你。还食品公司,屁能呲着火——硫磺不值钱。”
好家伙,直接双杀。
宁浩跟着无辜中枪,他看了一眼小舅,想和这个战斗力爆棚的大舅妈斗,还是差了点功力。
“哎呀嫂子!”
小舅把杯子往桌上一顿,酒洒了出来。
“话不能这么说!小浩是去读大学,那是投资!将来回报多大啊!我这是救急,是大事!你看妈这年纪了,也盼着我干成点事不是?”
老太太一听这话,立刻放下了筷子,看向宁振江:
“是啊,振江,你二弟说得对,他确实该找点事干。你们要是手头宽裕,就先帮衬点。”
她的语气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理所当然,仿佛宁振江一家的钱就该优先供给她的儿子们。
宁振江坐着没说话,
张华却是坐不住了,现在在他眼里,所有事也没有自己儿子重要,要是把家里钱都给了弟弟,那儿子上大学怎么办?
“妈…”
只是她还没说话,再次被人打断。
“妈,就老二缺钱?现在谁家富裕?就这些年老二干那些事,有哪件是干成的?没那个王爷命,得了个王爷病。
要我说啊,想挣钱就出去打工去,你看我家张烨,初中毕业就出去了,现在月月往家捎钱,不比花那个冤枉钱上大学,出来还得打工强,还得浪费三四年时间。
老二你要是这些年出去打工,还至于现在这样,家里连个彩电、冰箱都没有?
当厂长,当个锤子,厂长是那么好当的?”
大舅妈是说爽了,拿起旁边大舅的酒杯,自己直接来了一口,润润嗓子。
宁浩看着小舅那气急败坏的脸,都要给自己大舅妈伸大拇指点赞了。
战斗力爆棚。
……………
一顿饭就在这样的氛围中结束了,基本都在听大舅妈和小舅的掰扯了,不过也正好因为大舅妈的存在,小舅借钱的事也黄了,倒是省了不少事。
下午,宁浩骑着摩托车带着父母回家,宁振江喝了酒,身上占着酒气,母亲张华有些闷闷不乐。
对于娘家人的各种算计,让她又伤心,又无可奈何。
“妈,大舅妈和小舅都多少年了?这有啥好生气的,我都习惯了,你还没习惯呢?”
宁浩骑着车语气轻松的说道。
他说的是真的,反正有自己父母在,他就不可能真和小舅他们吵一架。
不管吵赢吵输,最后伤心的肯定是自己母亲。
那毕竟是母亲的亲妈,亲弟弟。
“臭小子,本来你和你爸上电视的事,今天也没捞着说,你可给我争点气,去京城上大学,让他们好好看看。”
张华拍了宁浩肩膀一下,倒是气顺了不少。
“你说了,他们还当你吹牛逼呢,有啥好说的。”
宁振江笑呵呵的坐在最后面,他心疼自己老婆,所以做生意精明的他,每次到了丈母娘家就会变糊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