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啥?十万?”王桂芬的声音陡然拔高,眼睛瞪得像铜铃,“我儿子啥时候欠你们钱了?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想讹钱也不看看地方!”
刀疤脸把借条甩到她脸上:“自己看!张烨亲笔签的字,押的是你们家这院子!给你们三天,期限到了,要么还钱,要么收拾东西滚蛋,这房子归我们了!”
王桂芬捡起借条,手抖得厉害,上面“张烨”两个字歪歪扭扭,却确实是她儿子的笔迹。
她猛地看向几个壮汉身后,看见张烨缩在屋门口,脸色惨白如纸,顿时什么都明白了。
“你个杀千刀的畜生!”王桂芬疯了似的扑上去,对着张烨又抓又打,“我让你娶媳妇,你竟敢去赌!还欠了十万?你是想把我气死,把这个家败光啊!”
她的指甲挠在张烨脸上,划出几道血痕,嘴里的骂声比之前更难听:“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讨债鬼!当初就不该让你出门打工,就该把你拴在家里种地!那个矮矬子没娶到,倒惹回来十万赌债,你咋不一头撞死在墙上!”
张烨任由她打骂,耷拉着脑袋一声不吭,眼泪混着脸上的血往下淌。
张建义急得直跺脚,想上前拉架,又被刀疤脸狠狠瞪了一眼,吓得缩了回去,只能蹲在地上唉声叹气,抽着旱烟的手抖得不成样子。
邻居们听到动静,纷纷围在院门口探头探脑,指指点点。
“别在这儿撒泼,我们只认钱不认人。”刀疤脸上前一步,一脚踹在院中的石磨上,“要么现在凑钱,要么就抓紧搬走,这房子我们收了!”
王桂芬这才意识到对方来者不善,撒泼的劲儿弱了大半,但嘴上仍不饶人:“十万?我们家砸锅卖铁也凑不齐!你们这是高利贷,是犯法的!”
“犯法?”刀疤脸嗤笑,“你儿子自愿借的,借条写得明明白白,告到哪儿都没用!给你们最后三天时间,要么凑钱,要么等着被扔出去!”
说完,他带着人扬长而去,临走时还狠狠踹了一脚院门,留下“哐当”一声巨响。
院门口的议论声越来越大,
有人说“张烨这孩子咋这么糊涂”。
有人叹“老张家这下完了”。
王桂芬觉得脸都被丢尽了,转身又指着张烨的鼻子骂:“你个挨千刀的!现在好了吧?家要没了,我也没法活了!早知道你是这德行,当初生下来就该把你溺死在尿桶里!”
张烨“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个响头:“妈,我错了,我不该去赌……你再想想办法,我一定把钱还上,一定好好过日子……”
“办法?能有啥办法?”王桂芬瘫坐在地上,拍着大腿嚎啕大哭,哭声里满是绝望,“家里就那点积蓄,给你的一万块被你输光了,剩下的连塞牙缝都不够!十万啊,把我卖了也凑不齐!你这个杀孽啊!”
张建义蹲在一旁,狠狠抽了一口旱烟,烟锅子烫到了手也没察觉。院门口的阳光刺眼,可老张家的院子里,却一片阴云密布,压得人喘不过气。
谁也不知道,这十万块的窟窿,他们该怎么填上。
直到晚上去老太太那边的时候,听到了张建立说起,张华家里在市里开了一家很大的店铺,现在正在装修。
于是两口子就连夜来了这边。
“张华啊,你可得救救你大侄子!”
王桂芬哭的眼睛通红,她虽然平时尖酸刻薄,但向来要强,如今在村子里丢了这么大的脸,让她往后都抬不起头做人,儿子以后娶媳妇也会困难很多。
谁家好姑娘,愿意嫁给烂赌狗。
张建义也是唉声叹气,满脸的羞愧,教子无方啊!
张华赶紧递上毛巾。
“嫂子,你先别着急,小烨现在怎么样?”
宁振江给张建义让了烟,张建义摆了摆手,从口袋里拿出了自己的烟袋,点上抽了一口。
王桂芬接过毛巾抹了把泪,尖酸的话就跟着出来了:“这个杀千刀的,躲在家里不敢出门,他现在还有什么逼脸出门,出来也是丢人现眼。”
“嫂子,小烨应该也是一时糊涂,才会犯下这样的错,我听着这事里面,那个刘三起了很大作用,应该是小烨被人家做局了啊?你们没去找找那个刘三吗?”
宁振江抽了口烟,很快意识到了,那个刘三应该是赌狗场的拖,专门拉人去赌,挣提成的。
“怎么没去,那个王八蛋,出事后就跑没影了,一直没回来,他把小烨害这么惨,我是恨不得跟他对命啊!”
说起刘三,王桂芬是一脸的愤恨,就是这个人怂恿的自己儿子去赌。
“咱要是报警有没有用?他们开赌场,警察不会不管吧?”
张华想着赌钱本来就是犯法的,报警应该会有用。
“听说那个赌狗场是市里的陈老三开的,他是黑社会,市里面也有关系,咱小老百姓,惹不起的。”
一直沉默着的张建义,突然开口说道,儿子出了事,他也找人打听了一下。
陈老三是市里有名的黑社会,手底下的地痞流氓一大堆,就连他这个村里的老实人,这些年都听过他的名字。
可这么多年了,人家还是好好的,也没见警察去抓过,可见是关系硬着呢!
宁浩想了一下,前世他蹲监狱那段时间,外面好像确实是开过赌狗场,是陈老三的侄子陈宝宝和黄波的侄子黄海涛两个人捣鼓的,只是没开两年,因为影响实在是太恶劣,就关门了。
只是他不记得这里面还有自己表哥的事,是父母知道没告诉自己还是因为什么,他就不清楚了。
前世父母出车祸去世,他出狱后基本和外婆那边断了联系,只在老太太去世的时候去过一次。
“张华,振江,嫂子今天是来求你们的,我听说你家在市里开了大卖场,城里头都知道你们家发了,现在老张家出了这么大事,你们可不能看着我们家破人亡不管啊!”
“嫂子,你这话咋说的?”张华皱了眉,“我们啥时候说过不管了?”
张华说完话看向了宁振江,虽没说话,但眼神里的恳求已经表现出来了,张烨是他亲侄子,她作为姑姑,不能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