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雾把蓝湾镇揉成了一幅淡墨画。滩涂里的冰碴子裹着黑泥,被赶海人的胶鞋踩得 “咯吱” 响,碎冰粘在鞋帮上,没走几步就冻成了一层白霜。林宇蹲在红树林边缘的废水排放口,指尖捏着个透明玻璃瓶,接了半瓶刚从处理站流出来的水 —— 水色清得能看见瓶底的细沙,几尾半指长的小鱼苗从海参池随水漂来,在瓶里摆着尾巴,偶尔蹭一下瓶壁,一点不怯生。
“宇哥,环保组织的李科长到了,还带了省报的记者,说是要做‘生态产业纪实’,” 苏瑶裹着件洗得发白的厚外套跑过来,呼出的白气在冷空气中散得快,手里的文件夹边角都被冻得发脆,“但她刚才跟我聊的时候,眼神里带着怀疑,还问咱们车间的塑料包装是不是‘只换样子不换本质’,废水循环是不是‘摆给检查的样子货’。”
林宇把玻璃瓶塞进外套内袋,指尖还留着水的凉意。往合作社走的路上,远远就看见门口站着个穿藏青色冲锋衣的女人,头发扎成利落的马尾,手里的笔记本上记满了字,旁边的记者举着相机,镜头正对着合作社墙上 “红树林生态养殖” 的标语,却没立刻按下快门 —— 显然还在观察。
“李科长,辛苦您跑一趟。” 林宇伸手过去,李科长的指节凉得像冰,握得却很用力:“林总,我们不是来做宣传的,是想看看‘蓝湾鲜品’的绿色发展到底是不是真的。现在太多企业把‘环保’当招牌,背地里还是偷排废水、用不可降解包装,我们得对消费者负责。”
走进加工车间,机器的嗡鸣声里混着淡淡的海草香。工人们正把刚出炉的海蓬子饼干装进透明塑料袋,李科长走过去,拿起一个包装袋对着光看,眉头慢慢皱起来:“这种 pEt 塑料,在自然环境里降解要五十年以上,你们一天要用多少?”
“之前一天五千个左右,” 林宇没回避,指着流水线尽头的废料箱,“这些废弃包装和边角料,之前都是当垃圾运走,确实不环保,我们已经在找替代方案了。” 他领着一行人往废水处理站走,赵工程师正蹲在池边调试设备,处理池里的水泛着浅蓝,几只鲫鱼在水里游得自在,“您看,这是处理后的废水,ph 值 7.2,符合地表水 3 类标准,我们试养了鲫鱼,存活率 100%,下一步想引去灌溉海蓬子种植池。”
可李科长的目光落在了处理站旁边的排水沟上 —— 沟里积着些褐色的浮沫,不知道是哪里来的。“这浮沫是怎么回事?” 她蹲下身,用树枝挑起一点,凑近闻了闻,眉头皱得更紧,“带着点机油味,不像是自然产生的。”
林宇心里咯噔一下。这排水沟是上周刚修的,专门用来排处理后的清水,怎么会有浮沫?他刚要解释,旁边的记者突然举起相机,“咔嚓” 一声拍下了浮沫的照片,闪光灯在冷光里格外刺眼。
当天下午,合作社的小会议室挤满了人。孙经理把可降解包装的报价单拍在桌上,纸页都被拍得发颤:“我问了三家厂家,玉米淀粉做的包装比普通塑料贵 30%,咱们的饼干利润本来就薄,再涨成本,要么涨价要么压缩利润 —— 镇上的超市已经说了,涨价就减少订货量;压缩利润,这个月工人的绩效奖都发不出来!”
王老板坐在角落,手里捏着个皱巴巴的烟卷,没点燃:“林总,不是我们不支持环保,我那海带池要是换有机肥,成本得涨 25%,之前刘三还来劝我,说‘环保是大企业的游戏,小户跟着凑什么热闹’,我家里还等着这笔钱给娃交学费呢。”
张婶也跟着点头:“边角料回收要雇人分类,一小时十五块,我那小作坊一天才出二十斤边角料,卖去饲料厂才五十块,算下来还亏十块,这不划算啊。”
林宇看着窗外的红树林,风卷着枯叶落在处理站的屋顶,想起小时候林父带他赶海,说 “大海给咱们多少,咱们就得还多少,要是把海弄脏了,以后连花蛤都挖不到”。他掏出手机,集中注意力,系统面板弹出淡蓝色的光 ——【绿色发展支持】:“检测到转型阻力,解锁双项资源:1. 可降解包装自制配方(玉米淀粉 + 红树林海藻提取物,成本降低 40%);2. 县环保局‘生态产业补贴’(废水系统升级报销 50%,小户有机肥采购补贴 30%),附边角料回收合作方(县牧原饲料厂,每吨加价至 80 元,含上门回收)。”
“有办法了!” 林宇把面板转向大家,“系统给了配方,咱们自己做包装,成本只比普通塑料贵 10%;环保局的补贴能覆盖一半废水改造费,王哥你买有机肥,合作社再补 10%,相当于只涨 15%;边角料现在每吨 80 元,张婶你那二十斤,一个月也能多赚二十四块,够买袋洗衣粉了。”
会议室里的气氛渐渐松了。周博士立刻抱着实验器材回了实验室,第二天一早就熬出了第一锅包装材料 —— 玉米淀粉和切碎的红树林海藻混在一起,熬成淡黄色的糊状,苏瑶帮忙搅拌时,袖口沾了不少粉,洗了三遍都没洗干净,最后只能笑着说 “就当是给环保留个纪念”。赵工程师带着工人给处理站加了两层生物滤池,还在排放口装了个小型水质监测仪,数据实时传到合作社的大屏上;孙经理则联系了饲料厂,定了每周三上门回收边角料的规矩。
可麻烦在第五天夜里来了。凌晨三点,林宇被系统的【生态预警】惊醒 ——“检测到废水排放口水质异常,cod 值骤升至 180mg\/L,远超标准值,疑似人为污染”。他抓起外套就往处理站跑,路灯下的影子被拉得很长,路过红树林时,还惊飞了几只宿在气根上的白鹭。
处理站的排放口果然飘着一层黑褐色的浮沫,比上次李科长看到的更厚,还带着股刺鼻的机油味。林宇蹲下身,用树枝拨开浮沫,底下的水泛着浑浊的暗黄色,之前放进去的鲫鱼翻着肚皮浮在水面,已经没了气息。他刚要打电话给赵工程师,就看见远处有个黑影往公路方向跑,手里还提着个空桶 —— 那身影很像刘三的手下马六。
第二天一早,李科长就带着记者来了。看到排放口的死鱼和浮沫,她的脸色沉了下来:“林总,这就是你说的‘零排放’?这些鱼是怎么回事?” 记者的相机对着死鱼不停拍照,快门声在清晨的冷空气中格外刺耳。
“这是人为污染的,不是处理站的问题!” 林宇赶紧调出监测仪的数据,“您看,凌晨三点 cod 值突然飙升,之前一直稳定在 30mg\/L 以下,我们怀疑是刘三的人搞破坏。” 可李科长没立刻相信,只是皱着眉说:“我需要证据,不然这些照片发出去,对你们的影响很大。”
林宇立刻让赵工程师在处理站周围装了四个监控,白天黑夜都开着。到了第三天夜里,监控果然拍到了马六 —— 他戴着口罩,提着个装满黑色液体的桶,偷偷往排放口倒,刚倒了一半,就被赶来的派出所民警抓了现行。桶里的液体经检测,是刘三工厂里废弃的机油混合污水,专门用来破坏合作社的环保成果。
真相大白那天,合作社办了场 “绿色成果开放日”。天放晴了,阳光洒在红树林上,气根上的水珠闪着碎金似的光。林宇先带大家去了周博士的实验室,玻璃罐里泡着可降解包装,泡了七天的包装已经开始软化,用手一捏就能分成细碎的纤维:“这包装埋在土里,三个月就能完全降解,还能当肥料。”
然后去了废水处理站,赵工程师打开阀门,处理后的清水顺着管道流进海蓬子种植池,陈师傅捞起一把海蓬子,叶子翠绿得能滴出水:“用这水浇的海蓬子,蛋白质含量比之前高 3%,做出来的饼干更鲜。” 池边的水质监测仪上,cod 值稳定在 28mg\/L,旁边的小鱼缸里,几尾鲫鱼游得正欢。
最后,林宇带大家去了红树林深处的观测点。县环保局装的监测屏上,“近半年海水透明度提升 20%”“浮游生物数量增加 15%” 的字样格外醒目,树枝上停着十几只白鹭,有的在梳理羽毛,有的低头啄食水里的小鱼。林父指着远处:“往年这时候,白鹭早就南飞了,今年海水干净了,鱼多了,它们都愿意留下来了。”
李科长看着这些成果,当场从包里拿出 “省级生态产品推荐证书”:“之前是我太武断了,你们的绿色发展不是噱头,是真真正正落在了实处。我们会把‘蓝湾鲜品’推荐给全国的环保超市,让更多人知道红树林里种出来的好产品。”
之前听了刘三谣言、去超市退货的张奶奶,攥着袋刚买的低糖海蓬子饼干走过来,拉着林宇的手道歉:“林娃子,都怪我老糊涂,听了坏人的话,你这饼干包装虽然软点,但吃着放心,以后我天天来买。”
王老板也笑着说:“我那海带池换了有机肥,昨天县里的大酒店来订了五百斤,说‘生态海带’能卖上价,比之前多赚了两百块!以后我不仅自己用环保料,还要劝其他小户一起干。”
更意外的是,市环保局的工作人员当天下午就来了,带来了 “碳汇交易资格证”:“你们的红树林每年能吸收 120 吨二氧化碳,符合碳汇交易标准,以后每年能靠碳汇再赚一笔,这是系统奖励的‘生态红利’。”
当天晚上,合作社的院子里摆起了长桌宴。林母煮了一大锅用废水养的鲫鱼豆腐汤,周博士带来了刚做的可降解包装装着的海蓬子饼,王老板拎了袋新收的海带,张婶炒了盘边角料做的饲料喂大的鸡肉。大家围着桌子坐着,热气腾腾的汤驱散了初冬的凉意,笑声顺着海风飘得很远。
林父举起装着海草茶的杯子,眼里闪着光:“我赶海五十多年,最知道大海的脾气 —— 你对它好,它就给你饭吃;你要是糊弄它,它早晚让你没饭吃。小宇,你搞绿色发展,是给蓝湾镇的子孙后代留了条活路。”
林宇也举起杯子,看向身边的苏瑶 —— 她的袖口还沾着点没洗干净的淀粉,眼里却满是笑意;看向周博士、赵工程师、孙经理,还有围坐的小户们,每个人脸上都带着踏实的笑容。系统面板在这时弹出提示:“绿色发展任务完成,解锁‘生态产业链联盟’功能,可联合周边县区的生态企业,共享技术与市场资源,推动区域绿色发展。”
月光洒在红树林上,气根在地上投下长长的影子,像一双双伸出的手,把大家紧紧连在一起。林宇知道,绿色发展不是结束,而是新的开始 —— 以后不仅要让 “蓝湾鲜品” 绿起来,还要让整个蓝湾镇、整个沿海地区的产业都绿起来,让这片海永远清下去,让红树林永远茂盛,让赶海人的笑声永远留在滩涂上。
夜色渐深,院子里的笑声还没停。可降解包装的样品摆在桌角,印着红树林的图案,在灯光下泛着柔和的光,像一颗小小的绿色种子,在蓝湾镇的土地上,慢慢扎下了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