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四点的滩涂还浸在墨色里,林宇的胶鞋踩过退潮后的淤泥,发出 “咕叽” 的轻响。手电筒的光柱在黑暗中劈开一条通路,照见泥地上密密麻麻的蟹穴,像撒了把粗盐。他今天特意起得比往常早,一是想趁低潮期多赶些海货,二是心里总惦记着地里的海蓬子 —— 昨天喷完药的幼苗虽然缓过来了,但叶片上还是带着虫咬的痕迹,得赶紧凑钱买些有机肥追肥。
“吱呀 ——” 远处的红树林传来白鹭的啼鸣,惊得几只沙蟹从穴里窜出来,横着钻进更深的泥层。林宇关掉手电,适应了片刻黑暗,看见天边已经泛起鱼肚白,像块被浸淡的墨锭。他深吸一口气,海腥味里混着红树林特有的腐殖香,这是只有退潮后才能闻到的气息。
胶鞋里灌满了沙砾,磨得脚后跟生疼。林宇从帆布包里掏出防刺手套戴上,指尖传来熟悉的贴合感 —— 这是系统奖励的那副,自从上次被螃蟹钳伤后,他每次赶海都离不开它。他沿着记忆中的路线往深海区走,那里的礁石缝里常有意外收获。
潮水退得格外远,平时淹没在水下的暗礁群此刻像群蛰伏的巨兽,黝黑的礁石上挂满了墨绿色的海藻。林宇用小铲敲掉礁石上的牡蛎壳,突然发现石缝里卡着个青灰色的东西,尾部还在微微摆动。“青蟹?” 他心里一动,这种蟹在县城水产行能卖八十块一斤,而且越大越值钱。
他屏住呼吸,将小铲插进礁石与蟹壳之间的缝隙,手腕轻轻一撬。青蟹受惊,猛地张开螯钳,钳齿在晨光里闪着寒光。林宇眼疾手快,左手按住蟹背,右手食指和中指精准地卡住螯足根部 —— 这招 “锁螯法” 还是父亲教他的,当年父亲的手还没被风湿折磨得变形,粗糙的掌心裹着他的小手,一遍遍练习这个动作。
“好家伙,得有一斤重。” 林宇把青蟹扔进网兜,网兜瞬间沉了沉。他咧开嘴笑了,这一只就能卖八十块,够买两袋有机肥了。
太阳爬过红树林的树梢时,网兜里已经有了不少收获:半桶花蛤,几只梭子蟹,还有一串亮晶晶的海葡萄。林宇坐在块平整的礁石上歇脚,掏出母亲早上塞给他的玉米饼,就着水壶里的凉白开啃起来。饼渣掉在礁石上,立刻引来几只小螃蟹争抢,引得他忍不住笑出声。
就在这时,系统面板突然弹出提示:【检测到高活性生物信号,距离宿主 15 米,深度 0.8 米】
林宇的心猛地一跳,赶紧抓起探鱼器。屏幕上,一个醒目的红点正在缓慢移动,体积比普通鱼类大得多。他按捺住激动,顺着探鱼器指示的方向蹚水过去,海水没过膝盖,冰凉的水流顺着裤管往上钻。
红点停在一块巨大的黑色礁石背面。林宇悄悄绕过去,手电筒的光柱穿透浑浊的海水,照见条银灰色的鱼正趴在沙地上,体长足有半米,背鳍上的尖刺闪着寒光。“石斑鱼!” 他差点喊出声,这种鱼在酒店能卖到一百五六一斤,而且越大越值钱。
石斑鱼显然也发现了他,猛地摆动尾巴想钻进石缝。林宇眼疾手快,扔下网兜扑过去,整个人趴在滑溜溜的礁石上,双手死死按住鱼身。鱼身的鳞片像砂纸一样摩擦着掌心,防刺手套被背鳍的尖刺扎得 “咯吱” 响。
“别跑!” 林宇腾出一只手去抓鱼头,石斑鱼却突然发力,带着他在水里拖出半米远。咸涩的海水呛进嘴里,他却死死咬住牙关 —— 这条鱼至少有三斤重,能卖四百多块,够给地里的作物买上好的有机肥,还能给父亲换副好点的理疗贴。
僵持了足足三分钟,石斑鱼的力气终于耗尽。林宇喘着粗气把鱼塞进网兜,手指被鱼尾抽得生疼,却笑得合不拢嘴。网兜往肩上一甩,沉甸甸的分量压得他肩膀发酸,心里却像揣了块暖玉,踏实又滚烫。
往回走时,朝阳已经把海面染成了金红色。林宇的影子被拉得很长,投在滩涂上像条摇摆的鱼。他数了数网兜里的收获,除了那条大青斑,还有三只梭子蟹和半桶花蛤,今天的收成足够应付田里的开销了。
路过红树林时,他看见苏瑶背着竹筐站在堤坝上,蓝布头巾被风吹得鼓鼓的。“林宇哥!” 她挥着手跑下来,麻花辫在身后甩成两道弧线,“我妈说你今早没去地里,猜你肯定来赶海了。”
林宇把网兜往她面前递了递,故意卖关子:“你看我抓到了什么?”
苏瑶的眼睛一下子瞪圆了,手指轻轻戳了戳网兜里的石斑鱼:“我的天,这么大的石斑!你在哪儿抓到的?” 她的指尖碰到他的手背,像触电似的缩了回去,脸颊泛起红晕,“地里的海蓬子怎么样了?”
“好多了,就是得追肥。” 林宇挠挠头,把石斑鱼单独装进水桶,“这鱼能卖不少钱,正好买些有机肥。” 他突然想起什么,从帆布包里掏出那串海葡萄,“这个给你,听说城里饭店凉拌着吃,很爽口。”
海葡萄晶莹剔透,像串绿色的鱼子酱。苏瑶接过去时,指尖沾了些海水,在阳光下闪着细碎的光:“我妈昨天还说,你地里的土看着还是有点瘦,得拌些海藻肥才行。” 她蹲下身帮他整理网兜,“张老板昨天还问起你,说想要些新鲜的梭子蟹。”
“那正好,咱们现在就去给他送去。” 林宇扛起网兜,苏瑶拎着装石斑鱼的水桶跟在旁边。堤坝上的风带着暖意,吹得两人的衣角猎猎作响,网兜里的梭子蟹偶尔 “咔嚓” 响一声,像在为这丰收伴奏。
张老板的水产行刚开门,伙计正往玻璃缸里换水。看见林宇网兜里的石斑鱼,张老板的小眼睛立刻亮了:“好家伙,这品相!” 他用秤钩勾起鱼嘴称了称,“三斤二两,给你按一百六算,一共五百一十二,我给你凑个整,五百二!”
林宇接过钱时,手指有些发颤。这是他赶海以来单笔最大的收入,叠起来的钞票厚度让他心里踏实极了。张老板又以十五块一斤的价格收了梭子蟹和花蛤,算下来一共卖了五百六十五块。
“以后有好货还往我这儿送。” 张老板用软尺量着石斑鱼的长度,“这鱼我得给县城的酒楼留着,他们就认这种野生的。”
从水产行出来,林宇直奔镇上的农资店。店主是个戴眼镜的中年人,正在给货架上的肥料贴价签。“要些什么?” 他推了推滑到鼻尖的眼镜,“刚到的海藻有机肥,对海蓬子这种耐盐碱作物最好。”
林宇指着肥料袋上的说明:“就要这个,来两袋。” 他又买了些杀虫灯和诱虫板,都是系统推荐的物理防虫工具,虽然比农药贵些,但不会污染土壤。
农资店的伙计帮他把肥料扛到自行车后座绑好,林宇掏出钱付款时,发现还剩两百多块。他突然想起父亲的理疗仪该换理疗贴了,又拐去医疗器械店,买了两盒最好的温热型理疗贴。
回到家时,母亲正在院子里翻晒昨天割的海藻。看见他车上的肥料,眼睛一下子红了:“你这孩子,刚赚点钱就全投地里了。” 她伸手摸了摸肥料袋,粗糙的手指在 “有机肥” 三个字上摩挲着,“当年你爷爷要是有这好东西,也不至于......”
“会好的。” 林宇打断母亲的话,把理疗贴递给她,“给爸换这个试试,医生说这个效果好。” 他扛起一袋肥料就往地里走,“我去给海蓬子追肥。”
午后的阳光把土地晒得发烫,林宇用小铲在海蓬子幼苗周围挖出浅沟,将有机肥均匀地撒进去,再盖上薄土。汗水顺着额角往下淌,滴在泥土里,立刻洇出个深色的圆点。苏瑶不知什么时候过来的,正蹲在红薯地里帮他拔除杂草,蓝布头巾滑到了脖颈,露出白皙的脖颈。
“歇会儿吧。” 她递过来水壶,“我妈煮了绿豆汤,放了冰糖的。”
林宇接过水壶喝了一大口,甜味顺着喉咙流下去,驱散了不少疲惫。他望着地里的幼苗,经过虫害和追肥,叶片已经舒展起来,嫩绿色里透着健康的光泽。“再过一个月就能收获了。” 他说,语气里带着期待。
苏瑶点点头,手指着马齿苋丛:“你看这马齿苋长得多好,一点虫都不咬。” 她突然笑了,“说不定以后咱们还能靠它赚钱呢。”
风拂过田地,海蓬子的叶片发出沙沙的轻响。林宇看着苏瑶被阳光晒得发红的脸颊,突然觉得心里的某个角落被悄悄填满了。他知道,这点收获只是开始,后面还有更多的挑战等着他,但只要能看到这片土地长出希望,能看到身边的人笑得这样真切,再辛苦都值得。
傍晚的霞光把天空染成了橘红色,林宇推着空了的肥料袋往家走,苏瑶跟在旁边,两人的影子在田埂上依偎着拉长。远处的海面上传来归航渔船的汽笛声,悠长而温暖,像在为这片土地上的希望伴奏。
他摸了摸口袋里剩下的零钱,心里盘算着明天再去赶一次海,争取多攒些钱,给地里装个简易的喷灌系统。系统面板上,“农田养护” 的任务进度已经跳到了 45%,下面一行小字闪烁着:【检测到作物生长加速,预计收获时间提前 5 天】
林宇的脚步轻快了不少,晚风带着新施的有机肥气息,混着苏瑶发间的皂角香,在暮色里酿成了让人安心的味道。他知道,这片土地和这片海,终将给努力的人以馈赠,就像此刻天边的晚霞,虽历经风雨,却依旧绚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