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秦晏秋所料!三天期限一到,孙宏明和赵荷花的事情,就有了决定性的进展——他们定亲了!
消息是赵大嫂亲自跑来告诉杨柳的,她脸上带着一种复杂难言的神情,像是松了口气,又像是意犹未尽,还夹杂着难以掩饰的喜悦。她一进门,就拉着杨柳的手,又是拍大腿又是叹气:
“定了!定了!妹子,荷花和孙宏明的事定下了!你说这事儿闹的!两个人真是天生一对!”
杨柳连忙给她倒了杯水,让她坐下慢慢说。赵大嫂灌了半杯水下去,才顺过气来,开始绘声绘色地描述上午的情形:
“你是没看见!这三天刚到,那个孙宏明,今儿一大早就来了!穿戴得整整齐齐,头发也梳得溜光,就是那眼神,跟要上战场似的,紧张得不行!”赵大嫂比划着,嘴上说的哈哈笑着,“他进了门,也没多绕弯子,直接就说,‘荷花同志,我这三天想得很清楚了,我不是一时冲动,我就是想娶你,跟你过日子。’”
赵大嫂嘴上说着,手上比划着,看来是对这桩婚事满意极了。
“然后呢?”杨柳听得入神,迫不及待地追问。
“然后?”赵大嫂眼睛一瞪,声音又拔高了些,神秘兮兮的一笑,“然后他就从怀里掏出个红纸包,‘啪’地一下放在桌子上,那声音,一听就不少。”她伸出拇指和食指,比划了一个厚度,“这么厚一沓子!全是十块的大团结。他说,这是彩礼,八百八十八块!取个‘发发发’的好兆头!”
赵大嫂说完猛的喝了一口水,然后舒心的呼了口气,“那情形你是没见啊,真该让你去瞧瞧。”
八百八十八!杨柳也暗暗吸了口凉气。这数目,在这时的部队大院,绝对是顶尖的了!普通干部结婚,能给个三五百就已经是极体面的了。就说李庆平,当初张明月要的那500块还被李寡妇生生砍到350块。
“这么多?孙指导员看来真是诚意满满啊。”杨柳也高兴,荷花总算是没被辜负。
“这还没完呢!”赵大嫂显然还没从当时的震惊中完全回过神来,继续道,“那红纸包里还夹着好几张票!自行车票、缝纫机票、手表票,还有收音机票!三转一响,齐活了!”
赵大嫂说着笑着眼圈却红了,“我们荷花总算是苦尽甘来了。当初在老家被退亲,多少人对她指指点点,我娘操脆了心,把她送到我这里来。后来她喜欢上孙宏明,我觉得不合适,可是没想到,个人有个人的缘法。现在啊,我就希望荷花能一直幸福下去。”
杨柳听着,也高兴,她也希望这个善良的姑娘过得好。
不过这手笔,确实镇得住人。然而当时,让赵大嫂和在场的荷花更没想到的是,孙宏明紧接着又拿出了一个小巧却沉甸甸的铁盒子,当着她们的面打开。里面是码放得整整齐齐的存单、一些现金和几样看起来有些年头的金饰。
孙宏明把铁盒子往荷花面前一推,眼神坦荡而真诚,声音不高,却字字千斤:“荷花,这是我的全部积蓄和家底。我今天把它们都交给你。我孙宏明娶你,是真心实意想和你白头到老。以后,这个家,你当家。”
这一下,连原本还想端着架子、准备好好“为难”一下未来妹夫的赵大嫂,都彻底没话说了。这诚意,足得不能再足了!不仅仅是钱的问题,更是这份毫无保留的信任和托付!
赵大嫂的目光集中在了荷花身上。屋子里静得能听到针掉在地上的声音。
荷花看着桌上那摞厚厚的钞票、那叠象征着未来安稳生活的票证,还有那个承载着一个男人全部身家和信任的铁盒子,她的眼圈慢慢红了。但她没有哭,也没有像寻常姑娘家那样羞怯推辞。
她只是静静地走上前,伸出手,动作稳当却带着一丝颤抖,先将那红纸包仔细地收好,然后,郑重地、小心翼翼地将那个铁盒子盖好,捧在了手里。
做完这一切,她才抬起头,看向因为紧张而屏住呼吸的孙宏明,脸上飞起两团红云,眼神却清亮而坚定,只轻声丢过去一句:
“去打结婚报告吧。”
没有扭捏,没有迟疑,干脆利落!
“哎呀!你说说!你说说!”赵大嫂讲到这儿,又开始拍大腿,带着点“恨铁不成钢”的懊恼,“我这准备了一肚子的话,什么彩礼得慢慢商量啊,什么我们荷花也是个好的姑娘啊……一句都没用上!这死丫头,就这么把自己给嫁了!我当初就应该多难为难为他!”
杨柳看着赵大嫂那明明心里乐开了花,却偏要装作懊悔的样子,忍不住笑了:“嫂子,你就偷着乐吧!孙指导员这份诚意,整个家属院都找不出第二份来!这说明他是真把荷花放在心尖上疼啊!”
赵大嫂自己也绷不住了,咧开嘴笑了,压低了声音说:“可不是嘛!妹子,不瞒你说,我心里是真高兴!荷花之前退的那门亲,统共才给了八十块钱,外加几块布!寒碜死人!这么一比,我们荷花还真是有福气的!这次找了个知道疼人、又舍得为她付出的!”
自打定亲的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家属院,孙宏明和赵荷花的关系算是彻底过了明路。这定亲后的日子,也仿佛被按下了快进键,呈现出一种热火朝天、却又带着点滑稽温馨的新气象。
最明显的变化就是,孙宏明几乎成了赵大嫂家的“编外人员”。以前是偶尔送孩子过来,或者有事才上门。
现在可好,只要部队没事,他下班后一准儿雷打不动地出现在赵大嫂家的小院里。那熟门熟路的架势,比回自己家还自然。
而小甜甜,更是直接把大姨家当成了第二个家,还是包吃包玩包陪睡的那种。每天早上,孙宏明把她送来,小家伙就欢天喜地地扑进荷花姨姨和大姨的怀里,直到晚上吃了晚饭,被她爸爸再接走。这规律作息,简直比上托儿所还准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