树大招风,这话真是一点不假。杨柳考了状元的喜气还没在家属院萦绕几天,一场突如其来的寒流就席卷而至。
这天下午,杨柳正在家里整理一些教学笔记,准备交接给下学期接替她的老师,秦宴秋也在家休息。忽然,一阵略显急促的敲门声响起。
秦宴秋起身开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时,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门外赫然是前几天刚来过的市教育局刘局长,但他此刻脸上没有了之前的笑容,神情严肃,身边还跟着两位穿着公安制服的同志,以及部队保卫科的一名干事。
这阵仗,让他心里猛地一沉。他侧身将人让进来,沉声问道:“刘局长,几位同志,这是……?”
杨柳也放下手里的东西站了起来,心里涌起一股不祥的预感。
刘局长走进客厅,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杨柳,叹了口气,语气带着公事公办的严肃:“杨柳同志,秦营长,实在抱歉,又来打扰你们。我们接到匿名举报……”他顿了顿,似乎在斟酌用词,“举报信里说,杨柳同志本次高考成绩存在舞弊行为,指控秦营长利用职务之便,提前获取了高考试题或答案,伪装成复习资料提供给你,这才取得了不符合真实水平的成绩。”
“什么?”杨柳闻言,如遭雷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气得浑身都发起抖来,“作弊?提前获取试题?这简直是血口喷人!胡说八道!”
秦宴秋的脸色也瞬间阴沉下来,他上前一步,将微微颤抖的杨柳护在身后,眼神锐利地看向刘局长和那两位公安同志,声音冷得像冰:“刘局长,这话可不能乱说。我秦宴秋以军人的荣誉和党性担保,我从未,也绝不可能去做这种违反纪律、破坏公平的事情!那些资料,就是我之前跟很多人说过的,从各地旧书市场搜集来的普通复习资料。”
“秦营长,杨柳同志,你们先别激动。”刘局长连忙摆手,脸上带着苦笑,“我们教育局和招生办的同志,包括我本人,内心是相信杨柳同志的清白和实力的。你的成绩是实打实考出来的,这一点我们初步判断没有问题。但是……”
他话锋一转,语气变得沉重:“但是,有人举报了,而且涉及高考公平这样的原则性问题,社会影响极其恶劣。按照规定,我们必须启动调查程序,这是流程,希望你们能理解。”
他看向杨柳,语气带着一丝提醒和关切:“杨柳同志,你是不是……最近得罪了什么人?这举报信来得这么快,直接要求取消你的成绩和录取资格。”
杨柳又气又恼,心里像堵了一团棉花,呼吸都不顺畅了。
她没想到,自己当初一句谦虚的话,竟然会引来如此恶毒的揣测和攻击。她用力咬着下唇,强忍着屈辱的泪水,挺直了脊梁。
“刘局长,各位领导,我杨柳行得正坐得直,没做过就是没做过!我配合调查!公事公办,该怎么办就怎么办!” 她说着,竟然主动向前一步,对着那两位公安同志,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公安同志,是不是需要我跟你们回去接受调查?我跟你们走!”
“小柳!”秦宴秋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将她紧紧箍在身边,脸色铁青,眼神里满是不同意,“不行!谁也不能随便把你带走!要调查可以,在这里问!我妻子绝不会跟你们去任何地方!”
那位年纪稍长的公安同志开口了,语气倒是平和:“秦营长,请你冷静,也请你理解我们的工作。接到这样的实名举报,并且涉及高考舞弊这样的重大嫌疑,按照规定,我们需要请杨柳同志回去配合调查,制作正式笔录。这是必要的法律程序。”
局面一下子僵持住了。秦宴秋寸步不让,将杨柳护得死死的,周身散发着冰冷的怒气。刘局长和保卫科干事在一旁试图缓和,两位公安同志则坚持要按程序办事。杨柳被秦宴秋护在身后,看着眼前这荒谬又令人心寒的一幕,只觉得浑身发冷。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时刻,一个洪亮威严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
“我看今天谁敢把我闺女带走!”
众人皆是一愣,齐刷刷地朝门口望去。
只见王老爷子穿着一身灰色的中山装,手持一根文明棍,面色沉肃,眼神锐利如鹰,在助理的搀扶下,步履沉稳地走了进来。他虽年事已高,但那股久居上位、不怒自威的气势,瞬间镇住了全场。
刘局长一看来人,脸上立刻露出了惊讶和恭敬的神色,赶紧迎上前两步:“王老!您……您怎么过来了?”
那两位公安同志和保卫科干事虽然不认识王老爷子,但看到刘局长这般态度,心里也立刻明白这位老人来历不凡,态度不由得谨慎起来。
王老爷子没理会刘局长的寒暄,目光先是扫过眼圈泛红的杨柳,又冷冷地瞥了一眼那两位公安同志,最后落在刘局长身上,手里的文明棍在地上不轻不重地顿了一下,发出“笃”的一声脆响。
“我要是不来,我闺女岂不是要被人冤枉死了。”王老爷子声音不高,语气确实毫不客气,“不就是有人看不得别人好,写了封混账举报信吗。你们就要把人带走?我王青今天把话放在这儿,杨柳,你们不能带走!”
刘局长一脸为难:“王老,这……这是规定程序,我们也是按章办事……”
“规定是死的,人是活的!”王老爷子大手一挥,打断他的话,斩钉截铁,“我现在就给市委陈书记打电话,杨柳就待在家里,哪儿也不去!我以我王青的人格和党性担保,她绝不会离开,随时配合你们调查取证。需要问什么,就在这里问!需要查什么资料,尽管拿去查!但是想把人从我眼皮子底下带走,没门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