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单脚蹦跶过去，抓起听筒，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立刻传来一个急切的女声：“阿姨，请问志远哥在不在家？”
冯志远一听这声音就认出来了，是郑舒那丫头。他故意拉长了调子，懒洋洋地说：“不在——”
“志远哥，你就骗我吧，我一听声音就知道是你。”郑舒立刻拆穿了他，语气更加焦急了，还带着点神秘兮兮，“志远哥，我跟你说个事，我发现了……发现了晨哥的一个惊天大秘密。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更不知道该不该和你说……”
冯志远这会儿正闲得发慌，有八卦送上门，倒是提起了点兴趣，但他嘴上还是那副德行，淡淡地说：“哦？秘密啊。那你就憋着吧，不说我挂了啊。” 作势就要撂电话。
“别挂别挂，我说我说！”郑舒果然急了，在电话那头几乎是喊出来的，“是晨哥，吕晨，他……他谈恋爱了。他喜欢上一个女人了。”
“咳……”冯志远被这话呛了一下，随即不以为然地嗤笑一声，“我当是什么秘密呢。他吕晨也是二十好几的大小伙子了，谈个恋爱喜欢个女人，这不是天经地义的事儿吗？难道他喜欢男人才正常？” 他嘴上说得轻松，心里却是掀起了惊涛骇浪。
好你个吕晨，闷声干大事啊。谈恋爱这么大的事儿，居然连我这个一起长大的兄弟都瞒得死死的。拿我当外人是吧？等老子腿好了，非得好好审问审问你不可。 冯志远心里已经开始盘算着怎么收拾这个不够意思的发小了。
“不是啊，志远哥。重点不是这个。”郑舒在电话那头急得直跺脚，声音都带上了哭腔，“你知道他喜欢的是谁吗？”
“我怎么知道？”冯志远莫名其妙，“他喜欢谁这事儿，不还是你刚才告诉我的吗？我又不是他肚子里的蛔虫。”
郑舒紧张地看了看电话亭周围，确认没人注意，才用手捂着话筒，压低了声音，像是要宣布什么石破天惊的消息：“他喜欢上的……是一个有夫之妇！而且……而且她丈夫还是个军人。”
“……”
电话那头，陷入了长达十几秒的死寂。
冯志远感觉自己像是被闪电劈中了，整个人瞬间僵住，连握着听筒的手指都忘了弯曲。
妈的！吕晨！你小子……要不要玩这么大啊！
有夫之妇，还是军嫂？
这他娘的是能随便喜欢的吗，这可不兴喜欢啊兄弟。这是高压线，碰不得。
冯志远的脑子“嗡”的一声，一片混乱。他了解吕晨，那家伙看着冷淡，其实骨子里倔得很，认准的事九头牛都拉不回来。可他再怎么着，也不该糊涂到这种地步啊。这已经不是简单的作风问题，这是在玩火。一旦处理不好，吕晨的前途，甚至他们整个吕家，都可能受到毁灭性的打击。
电话那头没听到声音的郑舒，焦急的喊：“志远哥哥还在不，还在吗？喂？喂？喂？”
他冷静下来，深吸了好几口气，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尽量用平稳的语气回复郑舒：“舒舒，你没弄错吧。这话可不能乱说。吕晨他……他有分寸的，不是那种胡来的人。他们家是什么样的家庭你我都清楚，他要真敢这么干，不用别人，他爸第一个饶不了他。”
他试图安抚郑舒，也是在试图说服自己。
“我也希望是弄错了啊，”郑舒急吼吼地反驳，语气无比肯定，“可是志远哥，我是亲眼看到的。他对人家那么温柔那么体贴，我从来没见过晨哥对哪个女孩子那么……那么有耐心过，那么上心过。你是没看见他看人家的眼神……虽然他还是那副死样子，但我感觉得出来，不一样。他肯定是动了真感情了。不然他不会这样的。”
要是吕晨听到这些话，估计得扒开郑舒的眼珠子，让她好好看看，她从哪里看出他对人家杨柳有什么感情了。
郑舒详细的描述，打碎了冯志远最后的侥幸。他了解郑舒，这丫头虽然有时候咋咋呼呼，但心思细腻，没有根据不会胡说八道的。
冯志远只觉得自己的脑袋更乱了，像塞进了一团乱麻。如果郑舒说的是真的……那吕晨这次，真的是踩进雷区了。
“舒舒，”冯志远的声音陡然变得严肃无比，“你听我说，你现在，立刻，马上，把这件事给我烂在肚子里。除了我，你跟谁都不要再提。听到没有？”
郑舒在电话那头被他严肃的语气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应道：“听……听到了。”
冯志远继续叮嘱，“这不是小事，往小了说是个人作风，往大了说……后果不堪设想。就算……就算最后证明是假的，是误会，只要这种风言风语传出去，对吕晨，对那个女同志，都是灭顶之灾。你明白吗？”
郑舒虽然性格活泼单纯，但毕竟是在那个大院里长大的孩子，耳濡目染，对父辈们所处环境的复杂性和某些事情的敏感性，有着远超同龄人的认知。她立刻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要是被吕家对手知道这件事，后果真的不堪设想，想到这她声音也郑重起来：“志远哥，我明白。我保证，除了你，我谁也不说。”
“好！”冯志远稍微松了口气，但心依旧悬着，“你现在，就当作什么都不知道，按兵不动，千万别在吕晨或者那个……那个女孩面前露出任何马脚，更不能让他们察觉你已经知情了，明白吗？”
“明白！我肯定装不知道！”郑舒赶紧保证。
“行，那就先这样。你赶紧回去，表现得自然点。”冯志远说完，不等郑舒再回应，便沉重地扣上了电话。
听筒里传来“嘟嘟”的忙音，郑舒握着话筒，在原地呆立了好一会儿，才失魂落魄地放下电话，付了钱。
她深吸几口气，努力调整自己的表情，试图恢复成平时那个没心没肺的样子，但心里却像是压了一块巨石，沉甸甸的。
而电话这头，冯志远靠在沙发上，脸色是从未有过的凝重。他看了一眼自己打着石膏的腿，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吕晨这个混球，净给他出难题。
他沉默了片刻，想了想，不行，不能就这么干等着。他得搞清楚状况，他重新拿起电话听筒，熟练地拨通了吕晨工作单位的号码。
电话接通了，他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和平时一样：
“喂？你好，帮我找一下吕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