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爱党在保卫科崩溃的哭诉,像一块沉重的巨石投入水中,在303宿舍每个人的心里都激起了巨大的波澜和久久难以平息的悲愤与同情。
回到宿舍后,她像是被抽走了所有精气神,蜷缩在床铺最里侧,用被子紧紧蒙住头,无声地流泪,身体偶尔因压抑的啜泣而轻微抽动。那绝望的气息,几乎要将她整个人吞噬。
杨柳看着她这副样子,心里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难受。她想起了自己前世孤立无援、最终凄凉死去的结局,那种被命运扼住喉咙的无力感,她太熟悉了。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吴爱党刚挣脱一个魔窟,又被拖回地狱。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得想办法帮她。”杨柳压低声音,对一旁同样忧心忡忡的郑舒说道。
郑舒也急得直搓手:“可是……我们能有什么办法?那家人一看就是蛮不讲理的,学校能拦得住一时,总不能天天守着爱党姐吧?”
杨柳沉吟片刻,眼神逐渐坚定起来:“光靠学校可能不够,我们得找更懂行的人。”她想到了冯志远。冯家根基深,人脉广,或许能有办法。
她立刻起身,再次来到楼下,拨通了冯志远家的电话。电话接通,她言简意赅地将吴爱党面临的困境和那家人涉嫌强奸、非法拘禁的恶劣行径说了一遍。
“冯大哥,我知道这可能有些冒昧,但爱党她真的太可怜了。那家人现在堵在学校门口,口口声声要带她回去,我担心学校压力大了,或者他们耍横,爱党就……”杨柳的声音里带着恳求,“你能不能……帮忙想想办法?看看有没有懂法律的人,或者能从根本上解决这个问题?”
电话那头的冯志远听完,沉默了几秒。吴爱党的遭遇让他也感到愤怒。
“妈的,还有这种畜生不如的东西。”冯志远骂了一句,随即干脆地答应,“行,杨柳,这事我管了。你别急,我认识个朋友,他爹是法院的,自己也在读法律,对这方面门清。我让他赶紧过去找你们,了解清楚情况,看怎么用法律手段解决最稳妥。”
“太好了,冯大哥,真的太谢谢你了。”杨柳感激不尽。
挂了电话,杨柳回到宿舍,把冯志远正在帮忙找人的消息告诉了郑舒和依旧惶惶不安的吴爱党。吴爱党从被子里露出半张苍白的脸,眼睛里第一次燃起了希望的火苗。
郑舒也松了口气,立刻又给冯志远打电话,软磨硬泡,加码恳求:“志远哥,你一定得帮帮爱党姐啊。她太惨了,你找的人靠不靠谱啊?快点让他来嘛。”
在冯志远的催促下,不到两个小时,一位戴着眼镜、文质彬彬的年轻男同志就找到了京市医科大学,在杨柳的引导下见到了惊魂未定的吴爱党。来人姓陈,是冯志远的发小之一,正在政法大学攻读法律。
陈同志很有耐心,他让吴爱党放松,详细地、再次复述了整个经过,特别是关注了几个关键细节,所谓的婚礼是在哪里办的?有没有去当地的民政部门登记?有没有结婚证?
吴爱党努力回忆着,断断续续地说:“就……就在村里摆了几桌酒……村长说就算成亲了……没……没去县里……他怕我跑了……结婚证……没有,我没见过……”
陈同志一边记录,一边点头,眼神越来越亮。听完所有叙述,他合上笔记本,推了推眼镜,脸上露出了一个成竹在胸的表情。
“吴爱党同志,你现在可以完全放心了。”他的声音清晰而有力,“根据你所说的情况,你和那个村长家的儿子,根本就不构成法律意义上的夫妻关系。”
这句话如同天籁,让吴爱党猛地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陈同志耐心解释道:“我们国家的《婚姻法》明确规定,要求结婚的男女双方必须亲自到婚姻登记机关进行结婚登记。符合本法规定的,予以登记,发给结婚证。取得结婚证,即确立夫妻关系。你们仅仅办了个酒席,没有任何登记手续,没有结婚证,从法律上讲,你们就是同居关系,而且是在你非自愿的情况下形成的。这种关系不受法律保护,他们没有任何权利限制你的自由,更没有权利要求你履行所谓的夫妻义务”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更加严肃:“不仅如此,村长儿子在你明确拒绝的情况下,强行与你发生关系,这已经涉嫌构成强奸罪。而村长一家之前对你的关押、阻拦考试等行为,也涉嫌非法拘禁和干涉婚姻自由。这些都是违法犯罪行为,是要负法律责任的。”
他的解释,像一把锋利的剑,瞬间劈开了笼罩在吴爱党头顶的阴云。她怔怔地听着,泪水再次涌出。她喃喃道:“真的……真的吗?法律……法律是站在我这边的?”
“千真万确,”陈同志肯定地点头,“法律保护的是公民的合法权益,绝不会纵容违法犯罪行为。”
有了法律作为底气,吴爱党仿佛被注入了一股新的力量。她不再发抖,眼神里充满决绝。
杨柳和郑舒也备受鼓舞。事不宜迟,在陈同志的陪同下,杨柳和郑舒一左一右护着吴爱党,再次走向校门口。
校门口,村长一家还在那里纠缠,只是气焰比之前稍弱,但依旧不肯离去。看到吴爱党出来,那老汉又想冲上来。
“站住!”陈同志上前一步,挡在吴爱党身前,他虽然看起来文弱,但此刻语气却非常严肃认真。他首先表明了自己的身份。
“你们听着,”陈同志目光扫过那一家三口,声音洪亮,确保周围所有人都能听见,“据我了解,吴爱党同志和你们的儿子,没有进行过合法的婚姻登记,没有结婚证,从法律上讲,他们根本不是夫妻。你们所谓的带她回家,没有任何法律依据。”
村长一家愣住了,显然没太听懂“婚姻登记”、“法律依据”这些词,他们也不懂这个人所说的律师是干什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