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二天一早，天还没完全亮，窗外灰蒙蒙一片。
闹钟刚响两秒就被按掉。
林霄睁开眼，盯着天花板发了几秒钟呆，昨晚系统升级前那句提示还在耳边回荡——
【——从现在起，任何真正针对你的恶意，想要躲在暗处，都没那么容易了。】
他长长吐了口气，从床上坐起来。
脑子很清醒。
不是那种一觉睡到自然醒的轻松，而是那种“意识一直在运转，只是身体短暂休眠”的状态。
洗漱完，他煮了一杯速溶咖啡，坐回电脑前，打开屏幕。
电脑刚连上网，一股极轻的“刺痛感”从后脑勺某个角落轻轻划过，像是被针尖点了一下，又迅速消失。
“来了？”
林霄眼神一凝。
“系统。”
【——是。】
【——检测到与你相关的恶意言论正在发生。】
【——源：原公司内部小群。】
【——恶意等级：d级，属于口舌之恶，对你无直接实质损害，但会对你名誉造成一定影响。】
“谁？”
【——王承浩。】
【——以及两名与你关系一般的同事。】
【——内容大致为：你‘翻脸不认人’‘白眼狼’‘背后举报公司’等。】
林霄冷笑了一下。
“举报公司？”
【——他需要一个解释，把你的‘反击’简单粗暴地归类进‘他背叛了我们’，这样其他人才更容易站在他那边。】
【——事实上，目前监察部的调查，并没有你主动举报的证据。】
【——但对他来说，“你就是举报者”这个版本，是最安全的。】
“安全？”
【——因为这样，他就可以把自己塑造成‘被忘恩负义的下属坑了’的受害者。】
【——而不是那个‘放任项目风险、推锅下属’的真正责任人。】
林霄揉了揉眉心，倒也不意外。
“骂就骂吧。”
“至少——”
他轻声道：“他们现在骂我的时候，会有一点点心虚。”
【——是的。】
【——你这边‘恶意感知’升级，他们那边‘心虚指数’也在升级。】
系统声音里带着淡淡的讥讽。
【——顺便一提，其中一名同事在说完‘白眼狼’三个字之后，马上撤回了。】
【——他怕聊天记录哪天也被打印出来。】
林霄忍不住笑出声。
“看来昨天那几份邮件打印，给他们留下阴影了。”
笑完，他的心还是沉了沉。
“不管他们怎么说，这家公司，对我来说也算真正意义上的第一段职场经历。”
“只是结束得太难看。”
【——结束难看的东西，多半也不值得怀念。】
【——真正值得怀念的，是你在这里成长出来的本事。】
【——你要做的，就是把本事带走，把垃圾丢在原地。】
“有道理。”
林霄喝了一口已经有点凉的咖啡，打开邮箱。
沈倾雪那边已经有新邮件。
【标题：异常行为监控任务分配】
正文很简短，只有几行：
——后台已根据你的建议，初步构造了一批“陷阱数据”。
——安全组今晚会在低流量阶段部署。
——你这边从今天下午开始，重点关注晚间 2:00-4:00 的异常行为模式变化。
——有进展第一时间同步我和安全组负责人。
结尾处还有一句单独分段：
——记得午饭别乱对付，脑子是你的生产力工具。
林霄看完，嘴角抽了抽。
“她这是在关心我，还是在提醒我‘你现在是打工仔，注意状态’？”
【——都有。】
【——她把你当‘可投入使用的资产’，而不是‘一次性耗材’。】
【——对你现在来说，这是向前迈了一步。】
“那就先当资产吧。”
他回了一句：【收到。】
又补了一行：
【今晚我会全程盯着。】
发完邮件，他开始根据系统建议，重置各类账号密码。
换密码这事，他拖了好久总是懒得做，现在不得不做——
因为他很清楚，接下来惦记他的人，不会只停留在骂几句“白眼狼”的级别。
改完密码，他登出所有不必要的客户端，把之前乱七八糟的云盘同步全部关闭，新建了一个本地加密文件夹，把沈倾雪那边的资料单独丢进去。
“这样安全一些？”
【——在你这个阶段，已经足够抵御普通黑客和好事同事了。】
【——如果有人真想盯上你的设备，那就不是换密码能解决的问题。】
“比如——黑曜会？”
林霄打开手机，看了一眼昨晚一直没有动过的好友申请。
“对方对你的‘觉醒’感兴趣，想聊聊。”
这条备注安静地躺在列表里。
【——你现在可以有两条路。】
【——一条是——装作没看到。】
【——另一条是——装作不着急。】
“你建议哪一条？”
【——后者。】
【——装作没看到，只适合还在‘毫无自保能力’的人。】
【——而你，现在已经有一点点自保能力了。】
【——对于习惯站在暗处的东西，最好的办法不是逃避，而是——让他们知道，你看到他们。】
“好。”
林霄切回那条申请，点开，打了一行字，又删掉，反复几次，最终没发出去。
他没有通过好友申请，而是直接关掉列表。
“先晾着。”
“让他们也感受一下，被人晾着的感觉。”
【——已记录宿主报复心指数+1。】
“……”
下午，他去了趟附近的超市，买了些速冻饺子、蔬菜、水果，顺便给自己换了两套干净的t恤。
结账时看着合计金额，短暂地有点恍惚——
以前这些都是不需要认真计算的开销。
现在每一块钱，都提醒他——
“你没工作了。”
“还好有一份咨询费在路上。”
他提着两大袋东西回家，刚走到楼下，就感觉后脑勺那种细微的刺痛感又轻轻划过一下。
这一次，不是持续痛，而是一种诡异的“被人从背后盯了一眼”的错觉。
“又是谁？”
【——源不在你身边。】
【——你现在感受到的是‘社交半径内谈论你的恶意波动’。】
【——范围：约七公里内。】
“七公里？”
【——这是你的第一阶段社交半径。】
【——以后还会扩大。】
“……你这是打算把整个城市所有说我坏话的人全给我标一遍？”
【——如果你愿意，也不是不行。】
【——不过，那样你会疯得比他们快。】
“那先优先有强烈恶意的。”
【——当前这股波动的恶意等级：c级。】
【——源：你原公司附近的一家咖啡馆。】
【——对象：一名猎头顾问。】
【——他正在向一位潜在招聘方描述你‘问题很大，不建议考虑’。】
【——关键字：‘技术还行，但人不行，爱顶撞领导，有团队管理风险。’】
林霄提着菜的手不自觉握紧了一点。
“真会编。”
【——他并不了解你。】
【——但他了解他要讨好的那群人。】
【——所以他会本能选择对‘他们’更安全的描述方式。】
“我能干扰他吗？”
【——现在不能。】
【——你现在能做的，是记住他的名字。】
【——在将来某一天，你也许会有办法让他的这些话，成为他自己的绊脚石。】
“名字。”
林霄闭上眼，指尖在大腿上轻轻敲了一下。
系统立即在他脑海里浮现出一行字：
【——目标：刘骁。】
【——身份：某猎头公司高级顾问。】
【——恶意强度：c级。】
【——是否设置为‘恶意标记对象’？】
“设置。”
【——已标记。】
【——从现在起，当他对你产生新的恶意行为时，本系统会优先提示。】
林霄睁开眼，提着菜上楼。
他忽然发现，有了系统之后，他对“记仇”这件事的理解发生了变化——
以前是“记不住那么多，只能咽下去”。
现在是“可以记得很清楚，而且迟早能算回来”。
这种感觉，既危险，又……有点爽。
晚上十点。
城市的喧嚣安静了不少，楼下的小吃店关了门，只剩下偶尔路过的电动车在巷子里划过的声音。
林霄打开电脑，登录沈倾雪那边为他开通的只读后台。
界面比一般的业务系统复杂得多，却布局很清晰——
左边是分类菜单，右边是各种图表和日志列表。
他先快速扫了一遍基础数据，确认系统运行平稳，再把时间轴拖到深夜区域附近。
“现在才十点，离深夜还有一段时间。”
“系统。”
【——在。】
“我想尝试一件事。”
【——说。】
林霄调出“在线顾问Id”的权限面板。
在这套系统里，他被配置成一个“外部技术顾问”的虚拟账号，只能看部分匿名数据。
“我想，让那些白嫖的人误以为——”
“改动这些‘陷阱数据’的不是你们的内部安全组，而是一个‘新加入项目的外部供应商’。”
系统思考了一瞬。
【——你打算用一个假的‘靶子公司’，来吸引对方视线？】
“是。”
林霄点开一处接口配置页面。
“他们现在大概率已经发现你们在修补系统，甚至可能已经注意到‘异常数据行为发生变化’。”
“这种情况下，一个谨慎的对手，不会贸然扩大行为，只会先观察——是谁在动。”
“如果他们最终把视线引到‘系统本身架构更新’上，会继续把你们当成‘无脑被白嫖的对象’。”
“但如果他们看到——”
“有一个新企业、一个新技术团队介入了系统，而这个团队看起来‘好欺负’，那他们很容易产生一个念头。”
“干掉这个技术团队。”
【——你想当这个“技术团队”？】
“我想先给他们准备一个假目标。”
林霄唇角微微扬起：
“一个不存在的‘小外包公司’。”
“有业务、有官网、有备案信息，有一切看起来合理的东西。”
“但实际上，这个公司就是我和你合起来搭的一个‘壳’。”
【——你想太多了。】
系统很诚实，【——我目前不具备直接篡改现实现有系统记录、生成真实公司备案信息的权限。】
【——我也不会帮你做违法的事。】
“我知道。”
林霄笑了笑，“我只要它看起来像——就好。”
“公司备案可以是假的，官网可以简单套个模板，社交媒体可以找几个学生外包账号转发。”
“关键点不是它是不是‘真实’，而是对方‘愿不愿意相信’。”
他敲下几行字，给沈倾雪发了一封附带短建议的邮件：
——如果方便，我建议在系统更新公告中，增加一条“引入新的第三方技术支持团队”的说明。
——团队名称我可以拟一份给你，风格不张扬，但有足够技术感。
——不需要对外公布细节，只要让某些喜欢“踩软柿子”的人误以为，这次的安全策略，是外部新伙伴主导。
——我们可以提供一个“虚拟技术团队”的形象，对方如果是熟练团队，会顺藤摸瓜去查一查。
——他们查得越深，暴露的越多。
邮件发出去不到三分钟，回复就到了。
【沈倾雪】：
——你这是在主动招惹人。
——正常人看到有人白嫖，只想着堵漏洞，你想着的是“给他们挖个坑再说”。
——挺合我胃口。
下方紧接着一行：
——那你先给这个“虚拟团队”起个名字。
林霄托着下巴想了想，敲下几个字：
【荆棘科技】
——“荆棘”两个字，本身带一点刺，不显得太弱，又不像那种吹得满天飞的大厂。
——对方要是来探路，扎的第一下不会太深。
——等他们被刺几次，就记住这个名字了。
发过去之后，他在桌面上新建了一个文件夹，命名为【荆棘科技】，开始写一些对外描述资料——
公司简介、业务领域、团队规模、成立时间。
每一条都恰到好处地“普通”，普通到不会引起正常人的注意，但对于想刨根问底的对手来说，却恰好提供了足够多的“线索”。
【——你这是在造一个‘诱饵人格’。】
系统评价，【——而且这个诱饵会比你本人“好吃”一些。】
“我一个刚被公司开除的打工人，对他们来说没那么有价值。”
“但一个疑似掌握了关键安全策略的‘小技术公司’——”
“就值得他们出一次手了。”
【——你不怕，真有人顺着这条‘诱饵’，找到现实名下？】
【——毕竟你现在用的很多设备、环境，还带有你过去的痕迹。】
“所以我要趁现在，把痕迹重新整理一遍。”
林霄把“荆棘科技”设定为一个有明确边界的存在——
只在特定邮箱、特定平台、特定账号出现，不和他自己的真实身份有明显关联。
“我简单点。”
“你帮我记住一条规则——”
“凡是跟【荆棘科技】有关的东西，都不能和我个人生活上那些账号混在一起。”
【——可以。】
【——你可以理解为，我帮你划了一条‘人格防火墙’。】
【——你有“林霄”和“荆棘”两个身份。】
【——前者面对现实世界，后者面对潜在敌人。】
“听起来挺中二的。”
【——但有效。】
夜里一点五十。
城市大部分灯光已经熄灭，少数还亮着的，要么是还在赶作业的学生，要么是熬夜打游戏的青年，要么是值夜班的服务业。
林霄给自己抓了一把速溶咖啡粉，兑上热水，苦味冲得人有点清醒过头。
他戴上耳机，放了点纯音乐，打开后台，把时间轴拉到即将进入“重点时间段”的位置。
【——恶意监控模块已就绪。】
系统提示，【——当有新的异常行为触发时，我会高亮相关数据点。】
“你也能看这后台？”
【——严格来说，是通过你的视线来‘看’。】
【——我无法直接访问外部系统。】
【——你看什么，我才看得到什么。】
“那挺公平。”
林霄目光淡定地盯着屏幕。
一点五十五分。
零星的错误日志开始出现，多是普通用户设备网络波动导致，异常等级很低。
两点整。
日志列表突然像被人拨了一下闸，瞬间变得密集起来。
大量的深夜访问记录开始涌入。
【——检测到异常行为波段。】
【——对比你之前标记的特征，符合“疑似脚本行为”的条件。】
屏幕上，两条曲线开始缓缓抬头——
一条是正常访问，一条是异常访问。
异常访问在两分钟内，从近乎为零的基线，飙升到正常访问的三分之一。
“来了。”
林霄深吸一口气，快速调出那些访问路径的详细信息。
果然——
和他之前推测的几乎一模一样。
访问步骤极其规整，每隔固定时间触发一次数据导入，每一次导入都会在底层某个模块上做出“踩点”行为，再引导下一次访问。
就像一只看不见的手，在反复敲打一段脆弱的代码。
“系统。”
【——在。】
“你能帮我把那些‘刚好踩在陷阱数据上的行为’标出来吗？”
【——可以。】
【——根据你和安全组之前的部署，现在有三种‘陷阱数据’隐藏在正常数据里。】
【——凡是脚本踩到那几处的位置，我会单独标红。】
下一秒，屏幕上的某些日志条目前，多出了一点细微的红点。
数量不多，但分布很有规律。
——对方开始“吃饵”了。
“他们还挺谨慎。”
林霄眯起眼，“没有一上来就全量踩，只是用少部分脚本来探路。”
“看我们会不会有什么反应。”
【——他们习惯于，先观察猎物。】
系统道，【——现在，他们把你们当猎物。】
【——你要做的，是让他们慢慢发现——】
【——他们也在被猎。】
“那就别急着动。”
林霄开始记录这些“踩坑行为”的详细信息——
时间、路径、参数、设备指纹、Ip段。
这些信息单独看都不起眼，但一旦拉成一条时间线，就会得到一条很清晰的“行为曲线”。
他可以清楚地看到，那些脚本在绕来绕去之后，总是会在几个特定位置“停顿”，像是在“观察结果”。
【——两点零八分。】
【——对方行为开始有细微变化。】
【——有一部分脚本开始绕开你们刚刚更新过的那一小块逻辑。】
【——说明他们已经发现系统发生变动。】
“这很正常。”
“一个成熟的团队，不会对同一块逻辑连续盲撞。”
“他们会试图从其他路径，达到同样的目的。”
林霄指尖在触控板上滑动，调出系统更新日志。
“安全组动手的痕迹还是有点重。”
“我下次得跟他们提一下，‘补丁’最好不要太明显。”
【——你现在已经开始把自己当“内部人”看了。】
“我是合作方。”
“合则两利。”
他盯着屏幕，忽然心里一动。
“系统。”
【——什么？】
“你能感知到，对方有没有对我个人产生恶意？”
【——正在尝试捕捉相关波动……】
系统的声音短暂停顿了一下，像是在校准某种频率。
几秒钟后，它缓缓开口：
【——有趣。】
“什么意思？”
【——原本，这些脚本行为针对的是‘系统本身’。”
【——但在你和安全组更新了部分逻辑、投放‘陷阱数据’之后，对方的监控范围也发生了微小偏移。】
【——他们开始特别关注一个新的变量——】
【——“是谁动了这套逻辑？”】
林霄眼神一冷。
“他们查日志了？”
【——错误日志不会告诉他们‘是谁’。】
【——但配置变更记录会。】
【——你现在用的是“外部顾问Id”，在系统里有单独的行为标签。】
【——当他们抽取行为样本时，很容易把这类“刚刚加入系统却在短时间内改变系统配置”的账号，标记成“高价值对象”。】
“也就是说——”
“他们开始注意到我了。”
【——是的。】
【——只是目前还停留在“注意”阶段。】
【——恶意等级：b-级，属于“对未知因素的警觉”。】
“警觉也算恶意？”
【——对于习惯控制一切的人来说，无法控制的东西，天然就是一种恶意。】
林霄没有说话。
他的注意力再次集中到屏幕上。
两点十五分。
异常访问曲线开始出现轻微回落。
对方似乎有一部分脚本进入了“停顿”、“观察”状态。
【——他们在等。】
系统道，【——等你们的回应。】
“那我们就——当作不知道。”
林霄没有做任何额外动作，只是继续观察。
两点二十，一封邮件突然弹出在屏幕右下角。
发件人是安全组负责人。
【标题：陷阱数据初次效果】
正文很干脆：
——对方已经踩中第一批“陷阱数据”，我们这边开始对其Ip段做特征提取。
——不限制其访问，只做被动采样。
——接下来两晚，再继续观察。
——你那边有什么异常感知，及时同步。
末尾是一句简短的问候：
——辛苦了。
林霄回了一句：【还在精神范围之内。】
刚准备关掉邮件窗口，右下角又弹出了一个小小的消息提醒。
这次是来自沈倾雪。
【——还活着？】
林霄：“……”
他忍不住笑了一下，回道：
【暂时还没被深夜数据噎死。】
那边很快回复：
——那就好。
——别真把自己当机器。
——你要是倒了，我还得重新找人填这个坑。
末尾跟了一句：
——对了，明天有空的话，来一趟公司。
——我打算让你正式见见我们安全负责人，还有法务。
——你现在做的事，已经不只是“顾外包”的活儿了。
林霄心里微微一动。
“安全负责人我还好理解，法务……”
【——你即将从“技术顾问”变成“潜在合作方”。】
系统分析，【——她想把后面的框架先搭一搭。】
【——同时，也是在用更正式的方式，把你“摆”到一个更明显的位置。】
“位置？”
【——成为一张公开的牌。】
【——在有些博弈里，明牌比暗子更安全。】
“嗯。”
林霄回了个“收到”，关掉对话框。
时间一点点往后挪。
两点三十，异常访问曲线回落到一个相对稳定的水平，对方没有再加码，也没有完全撤离。
像是猎人把陷阱踩了几下，发现有点不对劲，但又不舍得离开那片可能藏着猎物的林子。
三点整。
异常访问开始缓慢减少。
最后一条踩中陷阱数据的访问记录出现时，系统给出了一行提示：
【——本轮样本采集完成。】
【——根据当前数据分析，对方团队具备以下特征：】
【1、行为具备明显分工，不同脚本负责不同路径。】
【2、具备“风险探测意识”，不会在短时间内重复撞击同一逻辑。】
【3、存在“行为指挥节点”，部分脚本会在收到某种反馈后临时改变路径。】
【——综合判断：对方是一个成熟的“数据猎手小队”。】
【——而他们，已经把你列入“观测范围”。】
“猎手小队……”
林霄喃喃重复了一句。
“那我呢？”
【——一个刚学会拿枪的新手猎人。】
【——但你有别的猎人没有的东西。】
“恶意预判？”
【——是。】
【——他们看不到你看到的“恶意波纹”。】
【——而你，能比他们更早一步知道——谁会对你开枪。】
忙完这一轮，已是三点半。
林霄揉了揉酸胀的眼睛，关掉后台。
他靠在椅背上，闭目养神。
耳边城市的声音已经很轻了，偶尔有车辆驶过，轮胎在路面留下短暂的摩擦声。
【——宿主精神状态评估：疲劳，但未过载。】
系统像一名医生在开诊断书，【——建议：休息四个小时，明天还要去见沈倾雪。】
“明天见她之前，我想做件事。”
【——什么？】
“去一趟——我以前的公司。”
系统明显愣了一瞬。
【——你想回去“收尸”？】
“不是。”
林霄睁开眼，盯着天花板，语气很平静：
“我只是想在他们彻底习惯‘没有我’之前，再走进那栋楼一趟。”
“不是为了求人，也不是为了和解。”
“只是——”
“为了让他们知道，我没死。”
【——这是你的“宣告式行为”。】
【——从心理学角度看，有利于你告别过去。】
【——从博弈角度看，也有利于他们重新评估你。】
“那就这么定了。”
他站起身，简单洗了下脸，倒头睡去。
这一次，他睡得出奇踏实。
第二天上午，天气晴得有些刺眼。
林霄穿了件干净的衬衫，搭了件最体面的那件休闲西装，站在公寓楼下打车。
上车的时候，司机瞄了他一眼：“去上班？”
“去……辞旧迎新。”
“哦，跳槽啊？”司机笑笑，“恭喜啊，新工作肯定比旧的强。”
“希望吧。”
他笑了一下，没有解释。
车在熟悉的路上行驶，路过了他曾经天天挤公交的站牌，路过了那家味道一般但便宜的大排档，路过了公司附近那家永远排着队的奶茶店。
十几分钟后，车停在公司楼下。
他付了钱，下车。
抬头时，那块镶着金属logo的门牌依旧亮闪闪的，仿佛什么都没变。
只有他心里很清楚——
昨天那封“暂缓解除劳动合同”的邮件，已经让这栋楼里的一些气流发生了变化。
“系统。”
【——在。】
“楼里现在，有多少跟我有关的恶意？”
【——正在扫描……】
【——当前楼内与你相关的恶意波动数量：7。】
【——其中d级5个，c级1个，b级1个。】
“b级？”
【——源：技术部楼层。】
【——对象：王承浩。】
【——他正在准备一份‘补充说明报告’，试图把你描述成“对甲方沟通不力、存在技术傲慢，导致甲方不满”的主要原因。】
【——恶意强度：稳步上升。】
“技术傲慢……”
林霄笑了一下，“他们确实很会编。”
【——你要上去看一眼？】
“当然。”
他迈步走进大楼。
前台小姐第一时间认出他，愣了几秒，才僵硬地笑了一下：“林……林先生？”
“早。”
林霄点点头，神色自然。
“我来拿一下自己的东西，顺便配合一下监察部那边。”
“啊，好、好。”前台忙不迭地点头，“你直接上去就行。”
电梯门开合之间，他照了照门上的金属反光——
那张脸，比几天前苍白的时候，多了一点冷硬的棱角。
上了技术部那层，一开门，那种混杂着咖啡、外卖、电子设备和人类焦虑的空气迎面扑来。
几个年轻同事抬头看了一眼，有的眼神躲闪，有的勉强点头，还有的直接把视线移开，当作没看到。
【——检测到周围恶意：多数为轻微不安、内疚、怕被牵连。】
【——只有一人对你怀有持续恶意。】
【——对象：王承浩。】
林霄没有理会那些闪烁的眼神，径直走向自己的工位。
这里已经被人清理过一遍，桌上东西不多，个人物品被塞进一个纸箱，放在桌面上。
他弯腰翻了翻——
几本笔记本、一只旧马克杯、一张父母合影、一盆已经半死不活的小绿植。
“真会收拾。”
他把笔记本拿出来，翻到最后一页，确认之前自己做的那些补充笔记还在，又合上，放进自己的背包里。
刚准备拿走纸箱，身后传来一声轻咳。
“回来拿东西了？”
熟悉的声音，熟悉的冷意。
林霄转身，看见王承浩站在不远处，手里拿着一叠文件，脸上挤出一抹“公事公办”的笑。
“王经理。”
他礼貌点头。
【——恶意指数瞬间上升。】
【——内容：‘你还敢回来？’‘别以为有监察部就能保护你’等。】
“我听说监察部那边还找你聊了？”王承浩走近两步，压低声音，笑得意味不明，“态度不错嘛，配合得挺积极？”
“我只是说了实话。”林霄淡淡道。
“实话……”
王承浩眼神一沉。
“你要明白一点，有些实话说出来，对谁都没好处。”
“公司养了你几年，你总得为公司考虑考虑，对吧？”
【——检测到对方开始尝试‘道德绑架’。】
系统冷静标注，【——属于典型话术。】
林霄失笑。
“王经理。”
“我昨天在天台上差一点就跳下去了。”
王承浩脸色一变：“你——”
“你觉得，我现在，还有必要跟你谈‘公司养了我几年’？”
林霄看着他，目光平静得有些吓人。
“真要算账的话，是你们这几年从我身上薅走的加班、周末、健康，远比你们发给我的那点工资多。”
“昨天那一脚，把我踢到楼顶边上的人是你。”
“你现在跟我谈‘为公司考虑’，是不是有点太晚了？”
周围有几个人竖起了耳朵，假装在看屏幕，实际眼角余光都往这边飘。
王承浩脸色青一阵白一阵：“你别在这儿装受害者。”
“项目出了事，总得有人负责。”
“你要是真的心里没鬼，就别怕调查。”
“我当然不怕。”
林霄点头，“我欢迎任何调查。”
“也欢迎你继续写你的‘补充说明’。”
“到时候监察部那边对比一下，我的笔记、邮件和你的说明，到底哪个更接近事实——”
“你不怕，就写。”
王承浩手里的文件“哗啦”一下被他捏皱了一角。
【——恶意指数短暂飙升。】
【——但他不敢在公开场合爆发。】
“你——”
他咬了咬牙，压低声音：“你以为，有那几个甲方撑着，你就能翻身？”
林霄眼神微动。
“看样子，消息传得挺快。”
【——检测到‘信息泄露路径’。】
【——有内部人员向他透露你与甲方接触的情况。】
林霄垂下眼：“你们这边，已经开始讨论怎么把责任部分推给甲方了吗？”
“你少来这套。”
王承浩压低嗓音，“我劝你一句，别把关系搞得太僵。”
“你还年轻，后面还要在这个圈子混。”
“今天你搞我，明天被搞的就是你。”
“圈子这么小，谁跟谁都能打听到——”
“某某人技术不错，就是心眼多，喜欢背后捅刀子。”
“这样的标签，对你没好处。”
【——典型的‘未来威胁预警式’恶意。】
【——潜台词：听话我可以放你一马，不听话我就想办法封死你。】
林霄静静地看着他。
忽然笑了。
“王经理。”
“你有没有想过一个问题？”
“你口口声声说‘圈子很小’，好像所有人都只能在你划好的那个圈子里活。”
“可我——”
“从昨天站在天台边缘往下看那一刻起，就已经决定不在你这个‘圈子’里活了。”
“我走不走得下去，是看我自己。”
“不是看你。”
“更不是看你们那群只会推锅的人。”
王承浩呼吸一窒。
林霄没有再看他，把纸箱抱起来，从他身侧走过。
两人擦肩而过的瞬间——
【——恶意雷达触发。】
【——检测到目标短时间内强烈恶意波动：】
【——“总有一天弄死你。”】
【——恶意等级：b+。】
【——已满足‘延伸反制’触发条件。】
系统的声音在他脑海里响起。
【——是否对目标“王承浩”执行延伸反制？】
【——注：延伸反制会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引导其过往恶意因果集中爆发。】
【——一旦确认，无法撤销。】
林霄脚步微顿，但只是一瞬。
“系统。”
他在心里道：“昨天我说过——先观察。”
“现在呢？”
“现在——”
他眼神冷了几分，“可以开始了。”
【——指令确认。】
【——延伸反制启动。】
【——目标：王承浩。】
【——开始检索其过往恶意行为与因果线索……】
系统的声音渐渐低了下去，像是潜入了一片看不见的水域。
而现实世界里，林霄抱着纸箱，头也不回地走向电梯。
电梯门缓缓关上之前，他扫了一眼楼层指示牌。
心里忽然有种很奇怪的感觉——
他这一次进去，已经不是那个每天担心迟到、担心KpI、担心领导脸色的打工人。
他是一个站在“楼外”的人，回头看这一切。
那种感觉，既陌生，又出奇地清醒。
下午两点。
沈倾雪的公司。
大楼比他原来的那栋更高，玻璃幕墙在阳光下反着冷光，门口进出的人明显气质不太一样——
衣服更讲究、步伐更快，眼神里也多了一点“目标感”。
前台接待带他乘专属电梯上楼。
刚进会客区，就看见沈倾雪。
今天的她换了件深色连衣裙，外面搭着一件剪裁利落的西装外套，头发简单束在脑后，整个人气场更强了几分。
“来得挺准时。”
她看了看腕表，“不错。”
“堵车预留了二十分钟。”
林霄笑了笑，“结果路上出奇顺利。”
“说明你运气正在回升。”
她淡淡道，“跟我来吧，先见个人。”
“安全负责人？”
“不止。”
她带着他穿过一条走廊，推开会议室的门。
里面已经坐了两个人。
一个是三十多岁的男人，短发，戴着无框眼镜，神情冷静，眼里有一种典型的“技术圈理科生”的锐利——这大概就是安全负责人。
另一个，则让林霄眼神微微一凝。
——那张脸，他在沈倾雪的内部资料里见过照片。
公司法务负责人，姓唐。
“林霄。”
沈倾雪介绍，“这是我们安全负责人周行。”
“这位是法务负责人唐律。”
“从今天起，你们可以互相记一下对方的名字。”
“很多事，会需要你们三方一起协调。”
周行站起来，伸出手：“久仰大名。”
“‘大名’不至于。”
林霄和他握了一下，力度适中。
【——检测到对象‘周行’情绪：专业兴趣，谨慎，好奇。】
【——恶意等级：0。】
唐律也站起身，微微点头：“你好。”
她年纪看起来不大，短发，眼睛很亮，语气不温不火。
【——检测到对象情绪：职业性防备，对你保持观察。】
【——恶意等级：0。】
“坐吧。”
沈倾雪坐到主位，周行和唐律分别坐在两侧，林霄则在另一边。
这一刻，他很清楚地意识到——
自己的位置，不再是以前那种“会议室最角落的小凳子”。
“先说正事。”
沈倾雪打开平板，把屏幕转向他们。
“昨晚的‘陷阱数据’，初次效果如何？”
周行把一个U盘插进会议室的大屏幕上，很快投出几组图表。
“效果不错。”
他用激光笔点了点上方的一条曲线，“我们做了两个对照组。”
“一组是普通时间段的数据，一组是你建议的深夜 2:00-4:00。”
“对比下来，落在‘陷阱数据’附近的脚本行为，在深夜时段的频率，是普通时段的十二倍。”
“这说明——”
“他们确实在‘踩点’。”
“而且踩得很有针对性。”
他又调出一组图：“这是我们抽取出来的几个典型行为路径。”
“正常用户行为在这里——”
“异常脚本行为在这里——”
“你们可以看到，路径结构几乎一模一样，只是在某些关键节点上，参数被统一改成了特定的值。”
“这就像是——”
“在跑一个‘测试集’。”
林霄点点头。
“看得出来，他们的目标是你们的‘预测模型’，不是你们的业务本身。”
“他们在用你们的系统，喂自己的模型吃东西。”
唐律在旁边看着，忽然插了一句：“如果我们能证明这一点……”
“那某种程度上，会涉及到对我们平台资产的非法利用。”
“法律上，已经不是简单的‘技术问题’了。”
“我们可以——”
她停顿了一下，“找他们谈一谈。”
“先别急。”
沈倾雪敲了敲桌子，“先搞清楚他们是谁。”
“你们觉得，这样的团队，可能来自哪里？”
周行摊手：“现在谁都有可能。”
“有可能是竞争对手外包出来的小团队，有可能是某些所谓‘数据公司’，也有可能是某些个人团体。”
“但有一点——”
“他们很熟练。”
“熟练到不像是第一次干这事。”
“我的判断是——”
“他们在别的平台，也干过同样的事。”
“甚至已经干成了。”
沈倾雪看向林霄：“你怎么看？”
林霄想了想，道：“我赞同周总的判断。”
“另外我觉得——”
“他们这次踩到我们的‘陷阱’里，不会马上撤。”
“他们会继续试探，观察我们到底是‘偶然修好了一块逻辑’，还是‘真的有人盯上了他们’。”
“而这个观察过程——”
“也是我们观察他们的过程。”
他顿了顿，看向屏幕上的那些曲线。
“只要我们不慌不忙，不做那些让他们觉得‘你们已经彻底警觉’的过激操作。”
“他们迟早会露出更多东西。”
“至于他们到底什么背景——”
“我有个不成熟的猜测。”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
沈倾雪：“说。”
“你们这种量级的平台，不会是唯一的目标。”
林霄看着屏幕，“如果我是他们，我会优先选择同一赛道、同一业务类型、同一用户画像的一批平台。”
“这样训练出来的模型，才有足够的行业适配度，可以打包卖给真正出钱的大客户。”
“换句话说——”
“他们背后，大概率有‘固定买家’。”
唐律眼神微动。
沈倾雪微微扬了扬眉：“你觉得，他们的‘固定买家’，会是谁？”
“这我就不知道了。”
林霄摊手，“毕竟我还没进入那个圈子。”
“但我们可以反过来想——”
“假设真的存在这么一批‘买家’，那么他们未必看得上你们这种最头部的平台。”
“他们更有可能——”
“从中腰部平台下手。”
“头部平台风险太大，动静太显眼。”
“中腰部平台既有规模，又容易打动内部某些人配合。”
“同时——”
“你们这种体量的，反而可能是被用来‘验证模型效果’的。”
“就像刚才说的——”
“跑测试集。”
周行忍不住多看了他两眼。
“你以前没干过这种事吧？”
“当然没有。”
林霄笑了笑，“我只是习惯站在‘假如我是他们的话’的角度想问题。”
【——检测到对象‘周行’对你评价：“危险的脑子”。】
系统很及时地给出一条小标注，【——但这是褒义。】
会议室的氛围微妙地松动了一点。
沈倾雪敲了敲桌面：“好。”
“既然大家基本达成共识，那下一步——”
“我们就按两个思路同时推进。”
“一——继续让安全组和林霄这边，监控、采样、分析。”
“二——”
她看向唐律，“你这边先做一个预案。”
“关于‘平台数据资产被非法利用’的应对预案。”
“包括但不限于——”
“内部合规审查、对外律师函、行政举报、甚至刑事报案。”
唐律点点头：“我明白。”
“我会先从合规角度梳理一遍。”
“等你们那边有更具体的‘行为证据’之后，我们再考虑要不要把事情——”
“做大。”
“做大？”
林霄第一次正面看到所谓“资本层面的人”谈论“做大”这两个字。
他以前总以为，这只意味着“做大生意”“做大项目”。
现在他发现——
“做大一场官司”“做大一件丑闻”，同样也是他们的日常选项之一。
“当然。”
沈倾雪淡淡道，“如果对方只是‘误入’了一次，我们不至于动用这么大阵仗。”
“可如果他们吃惯了白嫖的甜头——”
“那我很乐意，让他们知道什么叫——”
“付出代价。”
她转头看向林霄。
“你呢？”
“你愿意帮我做这件事吗？”
“要知道，如果参与进去，你就不再只是‘技术外包’，而是——”
“卷入一场，可能牵扯到很多人的博弈。”
林霄沉默了几秒。
脑海里闪过父母那座老房子的画面，母亲打来电话时的担心，老周发来的那句“有用得上我的地方你说一声”，还有昨晚电梯里那个戴帽子的男人。
“我昨晚已经被盯上了。”
他平静地说。
“有个人——或者一群人——已经知道，我不再是‘普通人’了。”
“我退不回去了。”
“既然如此——”
“与其缩在角落里被动挨打，不如——”
“找一条能顺着他们的恶意往上爬的路。”
沈倾雪看着他，目光中第一次浮现出一种类似“认可”的东西。
“好。”
“那先从这单开始。”
“林霄。”
她叫出他的名字。
“欢迎你，正式加入——”
“这个‘看得见恶意’的世界。”
她顿了顿，又补了一句：
“当然。”
“也欢迎你加入——”
“那些，专门让恶意付出代价的人那一边。”
【——检测到宿主人生路径进一步锁定：】
【——从“被恶意推着走的人”，转变为“主动与恶意博弈的人”。】
【——系统确认：你的故事，已经彻底离开了普通社畜的人生轨道。】
就在这时——
林霄的手机震了一下。
他低头一看，是一条陌生短信。
没有号码显示归属地，只有一行简单的字：
——昨晚在电梯里，看你挺有意思。
——“黑曜会”，对像你这样的人，很感兴趣。
——有空聊聊？
末尾是一串看似普通的网络聊天号，以及一个奇怪的符号——
像是一枚黑色宝石的简笔画。
系统的声音几乎瞬间响起：
【——高危提醒！】
【——“黑曜会”对你发起第二次接触。】
【——恶意成分复杂：拉拢 60%，试探 30%，威慑 10%。】
【——这一次，他们不再只是静静地挂在你的好友申请列表里，而是——】
【——走到你面前，敲了一下你的门。】
林霄盯着那条短信，指尖在桌下轻轻蜷起。
头顶的灯光有些刺眼，会议室里的人还在讨论文件细节，没人注意到他这一瞬间的神情变化。
“系统。”
他在心里，轻声说道：
“你说——”
“如果我有一天，既要跟这种‘数据猎手’博弈，又要跟‘黑曜会’这种东西打交道。”
“那我究竟会活成什么样？”
系统难得没有马上回答。
两秒后，它缓缓开口：
【——要么，你会成为他们都不敢轻易招惹的那种人。】
【——要么——】
【——你会成为他们最想，联手除掉的那种人。】
林霄忽然笑了。
笑意里，有几分无奈，也有几分倔强。
“那无论是哪一种——”
“至少，都比昨晚，站在天台边缘，只能等人来推我，要强得多。”
“不是吗？”
【——是。】
【——欢迎来到真正的“猎手世界”。】
会议室门外，阳光透过磨砂玻璃投进来，照在桌面上那一叠叠文件上。
那些文件的边缘，被光线勾出极细的金边。
而林霄的目光，已经穿过这一切——
落在那条来自“黑曜会”的短短信上。
他的世界，正在被悄无声息地推向一个更高、更危险的维度。
——
第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