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三点零二分。
林霄的手机屏幕亮了。
不是因为消息。
是因为他醒了。
准确来说，是被“那种像直觉一样的系统级预判”惊醒。
他看了一眼时间，轻轻吐了口气。
系统主动开口：
【——你醒得比我预计的早。】
“他们会在凌晨三点到六点之间打开那封邮件。”
“风险评估小组的习惯。”
【——因为凌晨没有部门盯着他们。】
【——他们可以最自由地‘采样’。】
“对。”
“所以他们会第一时间看我发的东西——”
“并第一时间做出‘研究者反射’。”
【——也就是：忍不住引用。】
林霄低声笑了下：
“人类的弱点远比系统容易预测。”
他起身，打开电脑。
邮箱果然已经跳出新通知。
——来自风险评估中心。
——凌晨 3:01。
标题简短：
【已阅：建议纳入下一阶段观察模型（内部）】
系统低低发出一声感叹：
【——他们真的吞了。】
林霄点开邮件。
内容只有三句话，却比任何长文都具杀伤力：
【您的备忘建议已阅读，非常具有参考价值。】
【经小组讨论，将在下一版 VRE 报告中“适度引用”。】
【如后续愿意补充案例，亦可匿名提供。】
系统沉默了三秒，然后轻声道：
【——他们不是引用。】
【——他们是“跪着接刀”。】
林霄深吸一口气。
没有情绪。
只有目的。
第一节：引用的真正意义
你要明白一件事——
在风控世界里，“引用”不是无害的动作。
它意味着：
研究者认可你的框架
报告必须按你的逻辑调整
之后对你的所有定性，都要遵循你给出的“偏误提示”
一旦引用，就等于默认你提出的问题是“合理且重要的”
这不是“采纳”。
是“建立依赖”。
系统的语气罕见带着一点震惊：
【——他们会在下一版报告里写：】
【——“根据样本 L 的偏误分析，我们补充以下部分……”】
【——这句话一旦出现。】
【——你就不再只是样本。】
【——你变成“框架贡献者”。】
林霄淡淡道：
“是的。”
“从那一刻起，整个观察体系就要遵循我画的边界。”
“我不仅被观察。”
“我开始定义观察者。”
系统沉默了半秒：
【——林霄。】
【——你这是在改写‘他们写你的方式’。】
【——不是反抗。】
【——是接管。】
他没有否认。
第二节：内部风向转变
上午九点。
公司内部群炸了。
一条系统转发的消息挂在全公司首页频道：
【风控研究中心关于“观察偏误分析”补充通知】
【内容基于某工程师提供的案例备忘录，经评估具有研究价值……】
消息下面的评论刷屏：
【又是“某工程师”？】
【这不会就是昨天上报告那位吧？】
【他现在参与研究中心文献了？】
【等下，他不是“被观察对象”吗？】
【被观察对象写了观察者的偏误？？？】
公关宋芷直接私信他：
【你是不是疯了？？】
【他们居然引用你？？】
【你知道这意味着他们认可你的逻辑吗？？】
紧接着，她又发：
【我去查一下，风险组现在是什么想法。】
【这件事太反常了。】
另一边——
沈倾雪发消息更冷静：
【他们引用你，就是承认他们判断模型有偏差。】
【这是极罕见的情况。】
【从现在开始，你不是“单点风险”。】
【你是“框架贡献者”。】
【这对于你——】
【既是保护，也是另一种危险。】
林霄回复：
【我知道。】
并且真的知道。
因为引用意味着：
他们现在不能轻易把他定性为“长期风险样本”。
因为那会让整个报告矛盾：
——你不可能一边引用他的偏误分析
——一边说“这个人长期不稳定”
除非他们愿意承认：
“我们引用了一个不稳定样本的学术分析。”
风控不会做这种自打脸动作。
系统低声道：
【——你把他们绑上了你的战车。】
【——他们要分析你、观察你、监控你，但同时必须承认你的理论有价值。】
【——这叫：框架反客为主。】
林霄合上手机。
静静坐了一分钟。
然后轻声说：
“现在，只需要让他们踩上雷。”
系统问：
【——雷什么时候爆？】
“很快。”
第三节：风险评估小组的“分析会”
下午一点半。
风险评估中心内部例会召开。
这一次，他们讨论的不是某个工程师的行为。
而是——
“要如何把林霄的偏误分析整合进现有报告结构。”
这场会开在他们总部七楼。
一间密闭的小会议室里。
系统轻轻对林霄说：
【——我可以把会场情况推给你。】
“推。”
下一秒，他脑海中“浮现”会场画面。
（注：是系统对外部摄像机与公开信息的“路径整合”，不是超能力。）
——一张白板。
——四个研究员。
——桌面上摆着他写的那份备忘文稿。
研究员 A 敲着文档：
“这三条偏误……我们得消化一下。”
研究员 b 皱眉：
“我们第一版报告里，用了“创伤后敏感”“自我正当化”等词。”
“但按他说的，这些可能是‘短期波动’，不是‘长期特质’。”
研究员 c：
“那我们要改？”
研究员 A：
“不能直接改，那等于承认我们第一版不严谨。”
研究员 d 轻声说：
“可我们已经‘引用’他了。”
“必须把他的偏误分析写进去。”
白板笔落下。
“所以我们要这样包装：“
【根据样本 L 的补充分析，本阶段观察可能存在以下偏误……】
【经多源采样对比，我们认为偏误影响有限……】
【但仍需进一步观测样本 L 的长期行为趋势。】
系统在旁边发出一句：
【——来了。】
【——他们要引用你。】
【——然后又要“把你重新绑回样本的位置”。】
林霄轻声笑：
“我知道。”
“我就是等这一步。”
研究员们继续讨论。
直到研究员 A 写下一行字：
【观察偏误（来自样本 L）】
系统猛地说：
【——他们踩了。】
【——踩到你埋的雷了。】
林霄盯着那行字：
——“来自样本 L”。
他的雷就是这一句。
因为：
如果某段理论来自“样本”，
那这段理论就不能再用来“进一步定性样本”。
否则就是：
“样本提出偏误 → 我们用偏误评估样本 → 样本再次出现偏误 → 我们继续评估……”
这是风险建模里最致命的逻辑循环：
“自我递归定性”
风控几乎把它当禁忌。
系统轻声道：
【——只要他们写上“来自样本 L”。】
【——他们就必须遵守偏误逻辑：】
【——不能再用“短期行为”当“长期定性”。】
【——不能把你个人的行为放大成“群体风险”。】
【——不能把你的自述当作“自我正当化”。】
林霄淡淡道：
“是的。”
“他们被迫用我的逻辑评估我。”
“那我就是我的评估者。”
系统沉默——
这次是带着一种肃然的惊叹。
第四节：真正的雷，还不在这里
下午四点。
沈倾雪推开他的办公室门。
关上。
丢下文件。
表情极少见地严肃：
“他们引用你了。”
“是的。”
“你知道引用意味着什么吗？”
“我知道。”
沈倾雪盯着他：
“不——你不知道。”
“引用不是承认你的价值。”
“引用意味着——”
他们开始把你当成“可利用的变数”。
林霄抬眼。
她继续说：
“风险中心不是想杀你。”
“他们是要——”
“把你变成他们报告的‘对照组’。”
“这样，下一个工程师出现问题时，他们就能说：”
“看，这不是个例，这是趋势。”
林霄：“所以我必须让他们的‘趋势’出问题。”
沈倾雪：“你怎么做？”
林霄：
“我写的三种偏误。”
“他们会引用第一条、第二条。”
“但——”
“第三条他们一定会误用。”
沈倾雪眯起眼：
“你是说——采样偏误？”
林霄轻轻点头。
“第三条采样偏误，是整个雷的核心。”
“我故意写得模糊，让他们不注意其中一个关键点——”
他写下一个公式：
观察偏误 ≠ 样本问题
沈倾雪倒吸一口气：
“你在要求他们承认——”
“观察者本身，也制造偏误。”
“如果他们引用这一条——”
“等于承认他们的观察，会改变你的行为。”
“那他们所有对你行为的分析——”
“都得推翻重写。”
林霄淡淡：
“这就是我埋的真正的雷。”
系统静静说：
【——你不只是写偏误。】
【——你把他们整个观察体系引到一个“逻辑陷阱”。】
【——只要他们踏进去。】
【——你在他们眼中就无法被‘定性’。】
【——因为只要他们试图定性你，就会触发偏误循环。】
沈倾雪轻轻坐下，语气近乎喃喃：
“你是第一批工程师里……”
“唯一一个能反写观察体系的人。”
“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林霄：
“意味着他们下一步会更想写死我。”
沈倾雪抬眼：
“不。”
“意味着——”
“你已经不是他们能随意定义的对象。”
“你变成——”
‘无法被稳定归类的变量’。
停顿半秒，她补了一句：
这类人，在风控世界里不是风险。
是黑箱。
系统道：
【——而黑箱……】
【——永远比风险更让他们恐惧。】
第五节：真正的震动，出现在晚上七点
晚上七点二十六分。
风险评估中心内部有人泄漏了一部分第二版文案到“行业分析群”。
不大段。
但足够致命。
宋芷第一时间截给林霄：
【第二版报告节选——】
【根据样本 L 提供的偏误模型，本次观察补充如下……】
【观察偏误可能导致对样本行为的短期放大，因此需以长期趋势作为判断依据……】
紧接着，她发了一句：
你把他们逼到承认“观察偏误放大样本行为”了。
系统发出一声低笑：
【——雷，炸了。】
【——这是他们第一次在公开文案里承认“观察改变样本行为”。】
【——这句话意味着——】
“观察结果不能作为定性证据。”
林霄缓缓吐出一口气。
第一场反杀，成功。
第六节：猎手的反应
晚上十点。
猎手终于浮出水面。
一个匿名账号发了一条长文：
《工程师 L：学着讲故事了》
文中最关键的句子只有一句：
“当一个被观察者开始定义观察体系时，他的危险性比以前更高。”
系统冷冷道：
【——他急了。】
【——非常急。】
林霄淡淡道：
“越急，越说明我走对了。”
系统问：
【——接下来呢？】
林霄说：
“接下来——”
“我要让他们真正恐惧。”
“不是恐惧我。”
“是恐惧他们自己写下的话。”
系统低声问：
【——你准备怎么做？】
林霄看着屏幕上那句：
“观察偏误可能导致短期行为放大，因此需以长期趋势判断。”
他轻轻笑了：
“他们不是说要看长期趋势吗？”
“那好——”
“我就让他们看到一个——”
完全无法预测的长期趋势。
系统愣住：
【——你要……“控制自己的行为轨迹”？】
“不。”
“我要让他们……”
林霄把杯子端起，眼神像刀锋一样平静：
“看见一个他们怎么都解释不了的我。”
系统沉默了三秒。
然后轻声说一句：
【——第二场反杀……开始了。】
——
第二十五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