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机制落地第一战：业务三部的“阳奉阴违”
早上八点五十二分。
17 楼业务三部的走廊，灯已经全亮，空气却比往常更安静。
顾行站在电梯口，看着墙上那块“业务三部”的门牌，稍微停了两秒。
昨天的战略会，吵了一整下午。
制度变更提案被一条条拆开、合并、打磨，
最终版本在晚上十一点零九分才发到她邮箱。
——透明机制，保留。
——冻结机制，升级为“关键路径保护机制”。
——黑匣子，不再单独叫“黑匣子”，而是被写进“主链路结果追踪条款”。
名字都变暖了。
框架却比之前更硬。
今天，是这套东西第一次 在业务三部正式落地宣讲。
顾行深吸一口气，推门进去。
一、宣讲会：所有人都说“支持”，唯独没有人说“愿意做”
业务三部的大会议室早已经坐了人。
靠前一排是各组组长，再后面是骨干、策略岗，还有几个被抽来的系统接口人。
业务三总坐在主位侧边，笑容标准、姿态得体：
“今天是制度组第一次来我们线下开会啊。”
“大家欢迎一下。”
掌声响起来。
声音不大，却足够整齐。
顾行扫了一圈，注意到几个熟面孔——
那个曾经动过 b03 的年轻组长，
以及动过主链路参数的那个策略小伙。
他们都刻意地没看向她。
她走到投影前，把平板接上：
“那我就直接开始。”
没有寒暄，没有铺垫。
她打开了昨天刚通过的《关键路径治理与透明机制说明（试行版）》。
“第一部分，”
她抬头，“我们讲 为什么，再讲 怎么做。”
“过去这段时间，大家都很清楚——”
她把 b03、c12、主链路尖点的三张简图按顺序投出来，线条简化成几条很直观的波动：
一条侧链路被改成“吓用户”的样子
一条校验链路被拿来垫锅
一条主链路差点形成事故尖点，被拦截在空中
“这三件事，表面上看，是系统技术问题、活动策略问题、用户体验问题。”
“但透明机制上线之后，我们看到的不是这些。”
她按下一页：
【行为记录】
【理由记录】
【结果追踪】
“它们有一个共同点——”
她顿了一下：
“都是 人在动，而不是系统自己出事。”
会议室不自觉安静了一瞬。
有组长轻咳了一声，想打断这种压迫感，但顾行没给他机会，直接继续往下：
“所以，这套机制不是为了限制大家。”
“是为了防止——
链路被当成武器用。”
她这句话一出，不少人眼神微变。
有人在心里一句话没敢说出来：
——我们之前，就是在用。
宣讲很快进入第二部分。
顾行把语言收紧，把整套复杂的条款压缩成几条“可执行动作”：
所有 关键路径 的修改，都必须挂接“行为 + 理由 + 预期结果”
任何理由为空的变更，自动进入审查队列
主链路上的任何策略调整，默认进入 24 小时结果追踪
侧链路、校验链路一旦被识别为“蓄意误导\/高风险文案”，自动冻结，需重新提案
她没有用“大词”，只是用一句句很现实的话：
“以后谁再想做那种‘小实验’，就别指望只留在群聊里。”
“想动主链路，可以。”
“但这一次——
要先写清楚你想要什么结果，并且愿不愿意为结果负责。”
话说到这里，会议室出现第一波明显的躁动。
有组长举手：
“我问一句。”
顾行点头：
“请说。”
那组长尽量保持语气克制：
“你说责任人要对结果负责，那如果是系统算错了，或者是模型 bug 呢？”
“是不是所有责任都还算在我们业务头上？”
这是大家心里最大的担忧。
顾行没有马上回答，她走到投影前，换了一张图——
昨晚临时加进去的 “系统异常与行为异常分界线”示意图。
“我们这次把系统异常做了单独的分类。”
“自动识别的接口挂掉、算子故障、硬件问题，都不会直接挂到个人头上。”
“但——”
她看着那位组长：
“当一条链路被人动了三次，
文案是你写的，
参数是你调的，
预期结果是你填的，
结果偏得离谱——”
“那这就不是系统问题。”
“这是行为问题。”
她平静地补了一句：
“这叫 ‘行为责任’，不是‘技术背锅’。”
会议室里有几个人目光躲闪了一下。
他们太清楚，这几句话是在指谁。
业务三总始终没出声，一直在听。
直到有人开始小声嘀咕——
“文山会海……写那么多东西……”
“我们本来就忙得要死，还要填这些……”
“谁有时间搞这玩意儿……”
他才笑着接了一句：
“大家心里有什么顾虑都可以说。”
“制度是用来执行的，不是挂墙上的。”
有人壮着胆问：
“那以后我们做活动，还能不能‘先上再说’？”
“很多时候市场窗口期很短，一等审批，机会就没了。”
业务三总看了顾行一眼，像是在递一个难题：
“是啊，顾行。”
“你们制度组打算怎么处理这个问题？”
会议室的视线又一次集中到她身上。
二、顾行的回答：不是“堵死”，而是“换路走”
这是今天最容易把她放倒的一个坑。
如果她说“必须严格走流程”，
那现场至少一半人会在心里给她打上“脱离业务”的标签。
但顾行没有急着说“要”，也没有急着说“不要”。
她问了一个问题：
“你们觉得什么叫‘先上再说’？”
没人答。
她自己说：
“是——先在系统上推，再慢慢补手续。”
“那如果我们把这个顺序反过来呢？”
她在白板上写下两个词：
「预备案」
「后追踪」
“对于明确的活动窗口、已经规划好的策略，我们做一件事——”
“提前备案模板。”
“你们只需要在关键点填几个变量。”
“窗口来临的时候，一键上线。”
“上线之后，再开启追踪。”
“如果结果正常，备案就归档。”
“如果结果异常，责任链一目了然。”
她抬起头：
“制度不是堵死你们。”
“是——给你们一条合法的快车道。”
会议室明显安静下来。
有个年轻的组长忍不住问：
“……也就是说，
只要我们提前把思路说清楚，
就不用每次从头填那么多东西？”
顾行点头：
“可以。”
“我们会根据你们高频动作，固化一批模板。”
“你们用模板，
我们做治理。”
“效率不一定会更低。”
“但风险，一定会更可控。”
这一段话，说服了一部分人。
至少前排几个人的表情，明显缓和了不少。
业务三总看着这一幕，指尖在桌下轻轻敲了一下。
——这女人，很会抓“平衡点”。
三、会后走访：第一次听见“下面人”的真话
宣讲会结束已经快十点半。
按流程，她可以直接回 7 楼写总结，
但人力总监昨天特地叮嘱过一句：
“制度不是在 ppt 上落地。”
“你要自己去一线听他们怎么想。”
于是顾行没有马上走，而是在业务三部的开放办公区里慢慢转了一圈。
有人刻意看向屏幕，假装忙。
有人点点头，礼貌打个招呼。
也有人低头不看她，像生怕被点名。
直到她在一个角落停下。
——那是之前动过主链路参数的策略岗小伙。
小伙子听见脚步声，下意识把屏幕一扣，回头一看是她，整个人都僵了一下：
“……顾、顾经理？”
顾行没纠正称呼，只是问：
“今天会，你听明白了吗？”
小伙子点点头，又摇摇头：
“有一些……懂了。”
“但有一些……我不太知道自己算不算‘行为问题’。”
他咬了咬牙，像是终于下定决心：
“我能问一句吗？”
顾行：
“你说。”
“那天……主链路参数那件事。”
“我知道自己做的事情很危险。”
“但我真的不是想搞事情。”
“我是被叫去调一个‘精度优化’。”
“如果我当时不调，会不会……也是问题？”
这句话问得很直白。
——下面的人，到底有多少是真“加害者”，
又有多少是“执行命令的人”？
顾行看着他，沉默了两秒。
“你觉得呢？”
小伙子苦笑：
“我觉得……我两边都讨不好。”
“调了，是行为责任。”
“不调，是执行不力。”
“可在那种场景下，我们根本不知道——
到底该听谁的。”
他说到这里，声音有点发闷：
“现在好了。”
“你们制度一上，所有人都在骂我们是‘坏人’。”
“可谁知道，我们很多时候只是——
把按钮按下去的那双手。”
顾行没有安慰。
她很清楚，
如果反过来坐在制度那一侧，
也不可能因为“难做”就放过一条危险链路。
“我不能说，你就没有责任。”
她如实说。
“但我可以做一件事。”
小伙子抬头看她：
“什么事？”
“让所有‘谁叫你按的’——
写在链路上。”
她的语气很平静：
“以后再有这种事，
不只是按按钮的人要写理由。”
“下指令的人，也要在系统里留名字。”
小伙子怔住了。
很久，他才低声说了一句：
“……那样的话，我会觉得好受一点。”
顾行点头：
“那就是制度下一步要做的事。”
“行为责任，不是只压在一只手上。”
“应该压在——
真正设计动作的那个人身上。”
四、下午突发：一条“老旧链路”的超限波动
下午两点一刻。
J 正在试验场那边整理今天的监控，突然“哎”了一声：
“顾行姐，你快看！”
透明面板的角落，有一个不属于当前治理范围的灰色小块闪了一下。
【旧版路径 · 异常波动】
不是主链路。
不是侧链条。
也不是最近刚接进来的那些监测对象。
而是一条很老、很偏的链：
「老客 - 历史活动入口 - 遗留权益确认」
这条路径在系统架构图里，
属于那种——
没人愿意碰、也没人愿意迁移的“技术债务”区域。
J 皱眉：
“这块以前就没怎么管过。”
“监控也只是挂在那儿……偶尔看看。”
“今天怎么突然跳这么大？”
林霄看了一眼曲线：
“这次不是行为问题。”
“是——访问暴增。”
J 有点懵：
“谁会突然去点一个遗留入口啊？
又不是新活动。”
顾行把整条链的路径展开：
入口来自一个古早版本的 push，
因为某个渠道运营误操作——
把很久以前的一批链接重新推了出去。
大量老客点进来，
接口却已经半废，只能硬顶，
于是：
计算时间剧增
失败率飙升
投诉开始在客服系统里冒泡
J 有点慌：
“这要是扩散出去，就不是‘行为责任’能解决的了。”
“这是——纯技术事故。”
林霄看向顾行：
“你刚在三部那边讲完‘行为 vs 系统’，
结果下午就来了一次纯系统事故。”
“他们要是拿这个说你——
‘你看，不是人，是系统问题’，
那你上午的说服力会被打折。”
J 火急火燎：
“那我们现在要怎么办？
要不要立刻启用冻结机制？”
顾行摇头：
“不。”
“今天不能乱动主链路和关键路径。”
“但这条遗留链路——”
她点开操作选项：
“可以临时接管。”
五、顾行第一次用“治理思路”处理纯技术事故
“接管方式有两种。”
她一边说，一边在面板上勾选：
“第一，物理层面——临时下线入口。”
“我们可以通过运营、push 渠道，紧急撤回链接。”
“但用户已经点进来的那部分——”
她点向另一栏：
“第二，逻辑层面——做一次‘兼容性兜底’。”
她调取老链路的数据结构，对着林霄说：
“能不能在不破坏现有架构的前提下，
加一层‘虚拟确认’？”
“就算老权益已经没了，
也给用户一个清晰的说明页面，
而不是让接口直接报错。”
J 一听就懂了：
“就是——不让用户撞到 500 错误，
而是告诉他：
‘这个活动已经结束，你还有其他选择’？”
顾行点头：
“对。”
“我们堵不住误操作。”
“但我们可以决定，
误操作之后，用户看到的是什么。”
这已经超出了“治理”的传统意义。
这是在用 治理视角，给系统做“善后引导”。
林霄快速推演了一下：
“老代码救不了。”
“我们可以在路由层加一个轻量级代理。”
“把所有访问旧路径的请求，
临时转到一个新建的解释页。”
“这样既不动主链路，也不炸旧代码。”
他抬眼：
“但这属于——
‘临时规则’。”
顾行：
“那就把它写进——
‘紧急兼容机制’。”
“以后类似的事故，
就不再临时救火。”
J 把这段话记了下来：
“哇哦……
以后这是可以写进制度里的。”
技术层面的解决，很快推进下去。
渠道那边紧急停止错误推送
路由层加了一层兜底
客服系统同步话术，统一说明
短短一小时，那个灰色的小块波动趋于平缓。
J 松了口气：
“还好，这次是真的系统事故。”
“要不是你盯着，
这事可能拖到明天才会被人发现。”
林霄淡淡：
“到时候就不是小波动。”
“是‘遗留系统严重影响老客体验’。”
“会直接出现在另一个报告里。”
顾行看着那条逐渐平稳的曲线，心里却没有太多成就感。
她很清楚——
这是一个 提醒。
制度不能只盯着人。
还要盯着那些被所有人遗忘的“老洞”。
六、晚上：匿名账号第七次出现——这次不再只谈“行为”
晚上九点零五分。
大楼的人已经走得差不多了。
顾行刚把今天的“兼容机制临时方案”发到治理小组，又收到了那条熟悉的匿名消息。
【你下午处理得很好。】
【这次不是他们，是系统。】
【别把所有问题都看成‘人的问题’。】
这一句，让她怔了一下。
下一条：
【你要做的是——
看清楚哪一些是‘坏习惯’，
哪一些是‘旧伤疤’。】
【治理不是只抓坏人。】
【也是帮系统把旧伤缝起来。】
她看着这几行字，缓缓打了一句：
【你到底是谁？】
对方这次没有沉默太久，回了四个字：
【曾经缝过的人。】
她正要再问，对话框又弹出一条：
【小心。】
【业务三部，不会一直阳奉阴违。】
【他们今天表面配合，
只是因为——
他们还在看，你会不会犯错。】
【你今天没犯。】
【所以下一次，他们会换一种方式。】
顾行指尖停在屏幕上，轻轻出了一口气。
她知道，这次的制度落地战——
只是刚刚开始。
七、章节结尾：业务三总看完事故报告后的那一声叹息
同一时间，17 楼。
业务三总独自在办公室看下午那份“遗留链路事故简报”。
报告的最后一行写着：
【处理方式：
由治理组临时提出“兼容兜底”方案，
在不改变现有主架构的前提下，
减少用户冲击，避免形成扩大化舆情。】
他看完，沉默了很久。
直到副总监敲门进来，试探着问：
“今天宣讲……
你觉得怎么样？”
业务三总把那份简报折起来，丢在桌上。
“她那套东西，”
他低声说：
“不是只用来抓我们的。”
“也是在帮公司补洞。”
副总监愣了一下：
“三总你的意思是……”
业务三总没有继续说。
窗外楼宇灯光一盏一盏灭下去。
他突然笑了一下，那笑意里有复杂、有疲惫，也有一点说不清的东西：
“可惜啊。”
“如果不是站在对面——”
“她这样的，
我倒也不介意，
给她让个位子。”
副总监没敢接话。
良久，业务三总的手机亮了一下。
屏幕上显示一个备注很简单的名字：
【上层结构 · x】
他接起，里面一句话传出来：
“听说那小姑娘今天又立功了？”
“是。”
“那你别软。”
“结构不是一天就能翻的。”
“她要推制度，你就继续——
让她知道什么叫‘结构反作用力’。”
通话挂断。
业务三总靠在椅背上，轻轻合上眼睛。
片刻，他睁眼，目光重新变得冷硬：
“软不得。”
“现在软了，
以后就再没有我们的位置了。”
他看向桌上的制度文档。
那一刻他知道——
下一次，他们不会再只是阳奉阴违。
会有新的招数，
等着在某个看似平静的日子里，
突然落下。
第117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