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洁工”!
这个词仿佛带着某种冰冷的魔力,瞬间让安全办公室内的空气凝固了几秒。连一直表现得漫不经心的裁缝,都微微坐直了身体,面具下的目光透出几分真正的凝重。
秦月握着“沉默药剂”注射器的手僵在半空,脸色变幻不定,忌惮、疑惑、还有一丝难以置信。“他们…他们怎么会来得这么快?!这种反应阈值…不应该啊…”她猛地看向终端屏幕,上面代表陆星眠污染核心能量波动的曲线虽然混乱,但并未突破她认知中会引来“清洁工”的临界值。
“除非,‘清洁工’的判定标准,或者说…他们的‘嗅觉’,比我们掌握的更灵敏。”沈砚辞冰冷的声音响起,他依旧站在透析舱旁,目光却锐利地扫过屏幕上那个刚从空间裂缝里爬出来的、背着喷雾罐的古怪身影,“或者,他们追踪的不仅仅是能量阈值,还有…‘项目编号’。”
“项目编号?”陈默一愣,下意识重复。
“VII号实验体。”沈砚辞吐出这个词,如同吐出冰块,“‘教授’的遗产。守夜人内部某些人觊觎的‘容器’。或许,在‘清洁工’的清单上,它本身就是一个需要被‘处理’的‘失控项目’。”
这个推测让秦月的脸色更加难看。如果沈砚辞猜对了,那意味着“清洁工”的出现并非意外,而是必然。他们从一开始就陷入了死局!
终端屏幕上,情况瞬息万变。
那个穿着橡胶围裙、戴着防毒面具的“清洁工”似乎完全无视了周围越来越多的守夜人无人机和从通道口涌出的武装队员。他(她?)只是笨拙地(或者看似笨拙地)调整了一下背上那个大号金属喷雾罐的阀门,发出“嗤”的一声轻响,一股淡淡的、带着奇异薄荷味的白色雾气从喷嘴溢散出来。
然后,他抬起一只手,并非指向武器,而是指向那些逼近的守夜人队员,另一只手则拿着那个小本本和笔,似乎在进行某种…记录?或者评估?
“前方人员请注意!立刻放下武器,解除武装,接受检查!重复,立刻放下武器!”守夜人队员的警告通过扩音器传来,带着紧张的电流杂音。数道能量武器的瞄准红线锁定了“清洁工”的要害。
“清洁工”歪了歪头,防毒面具下的目光似乎打量了一下那些能量武器,然后在小本本上快速划了几笔,摇了摇头,仿佛在说“不合格”。
这种完全被无视的态度激怒了带队的小队长。“开火!最低威慑档位!”
咻咻咻——! 几道幽蓝色的能量光束精准地射向“清洁工”的四肢非致命部位!
然而,接下来发生的一幕让所有通过监控观看的人瞳孔收缩!
那些能量光束在接触到“清洁工”身体周围那层淡淡的、带着薄荷味的白色雾气时,竟然如同泥牛入海,无声无息地消失了!没有爆炸,没有冲击,甚至没有引起雾气的丝毫波动!就像…就像被彻底“净化”掉了一样!
“清洁工”甚至没有晃动一下。他只是在的小本本上又记了一笔,然后似乎有些不耐烦地挥了挥手。
随着他挥手的动作,那股淡淡的白色雾气如同拥有生命般,瞬间扩散开来,如同轻柔的纱幔,扫过最前面的几名守夜人队员。
没有惨叫,没有挣扎。那几名队员就像被按下了暂停键,动作瞬间凝固,然后眼神变得空洞茫然,手中的武器“哐当”掉在地上,整个人如同梦游般原地转了两圈,竟然开始…动手拆卸旁边墙壁上的通风管道盖板?仿佛那才是他们此刻最重要的任务!
“精神干扰?!强制行为重置?!”秦月失声惊呼,脸上写满了骇然!“清洁工”的手段诡异莫测,完全超出了常规战斗的范畴!
“不是干扰,是‘覆盖’。”沈砚辞的眼神锐利得可怕,“他用某种更高优先级的‘规则’,覆盖了他们接收到的‘攻击指令’。类似于…低级程序被高级管理员权限强行修改。”
这种力量,令人心底发寒!
“清洁工”似乎对“清理”掉这些障碍很满意,他不再理会那些突然变得“热爱工作”的守夜人队员,迈着不紧不慢的步子,朝着前哨站主体结构的方向走来。他的目标明确无比——就是秦月的安全办公室!沿途的自动防御武器试图锁定他,但射出的能量弹无一例外都被那层诡异的白雾吞噬、净化。
“不能让他进来!”秦月猛地回过神,语气急促,“启动内部隔离闸门!最高强度!能量屏障全开!”她快速在控制面板上操作着。
办公室外传来沉重的金属闸门落下的轰鸣声,以及能量屏障激活时的嗡鸣。
然而,这似乎并不能带来多少安全感。
“没用的。”裁缝轻轻摇晃着酒壶,语气带着一丝看透的淡然,“‘清洁工’的‘清理权限’通常直接来自‘观察者’议会,甚至可能更高。你们这前哨站的防火墙,在他们眼里大概就跟纸糊的差不多。除非你们有办法瞬间把里面那个‘污染源’(他指了指透析舱)彻底弄没,否则他总能‘嗅’着味道找过来。”
“那怎么办?难道把陆哥交出去?”陈默急了。
“交出‘污染源’,通常是换取‘清洁工’离开的最直接方式。”裁缝耸耸肩,“当然,交出去之后,是‘无害化处理’还是‘回收利用’,就看他们的工作手册怎么写了。”
这话让所有人的心都沉了下去。
“还有一个选择。”沈砚辞突然开口,冰冷的目光转向秦月手中那支一直没来得及注射的“沉默药剂”。“在他进来之前,完成注射。最大限度降低‘污染源’活性,或许能暂时‘瞒过’他的感知标准。”
这是赌博!用陆星眠的神经损伤和未来,赌一个暂时安全的机会!
秦月的手指微微颤抖。这个决定太过沉重。
就在这时!
咚咚咚。
礼貌而规律的敲门声,突然从厚重的合金门外传来。
不轻不重,正好三下。
仿佛一位彬彬有礼的客人前来拜访。
但在这绝对隔离的安全办公室外,这敲门声显得如此诡异、如此令人毛骨悚然!
他来了!无声无息地穿过了所有防御!就在门外!
办公室内的空气瞬间冻结!陈默和朵朵吓得大气都不敢出。黑猫警长全身弓起,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威胁嘶吼。裁缝放下了酒壶,面具下的眼神真正认真起来。
秦月脸色煞白,另一只手已经按在了腰间的武器上。
沈砚辞的眼神冰冷到了极致,他看了一眼透析舱内昏迷的陆星眠,又看了一眼门外,然后对秦月极其轻微地点了一下头。
没有时间犹豫了!
秦月一咬牙,眼中闪过一丝决绝,不再犹豫,猛地将“沉默药剂”通过注射口,推入了透析舱内!
药剂注入的瞬间,陆星眠的身体猛地抽搐了一下,喉咙里发出一声极其微弱、仿佛被扼住的痛苦呻吟。他左臂皮肤下那不安脉动的暗红光芒,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黯淡、平息下去,仿佛陷入了最深沉的睡眠。就连他脸上的痛苦表情似乎都舒缓了一些,但却蒙上了一种空洞的、仿佛失去灵魂般的灰白。
几乎在药剂生效的同时——
咔哒。
一声轻响。办公室那厚重合金门的复杂门锁,竟然从外面被打开了!
门缓缓向内侧滑开。
那个穿着橡胶围裙、戴着防毒面具、背着喷雾罐的“清洁工”,就站在门口。他手里还拿着那个小本本和笔,防毒面具上巨大的玻璃眼罩毫无感情地扫过办公室内的众人,最后落在了角落的透析舱上。
他似乎在感知着什么,歪了歪头,然后用带着橡胶手套的手指,在小本本上划掉了一行字,又重新写了一行什么。
做完这一切,他才抬起头,防毒面具下发出一个沉闷的、带着奇怪电子嗡鸣的声音,语速平稳毫无波澜:
“临时扫描。项目编号:VII-零式(临时命名)。污染等级:高频波动,已降至安全阈值以下。状态:强制沉默。处理建议:暂观察。备注:环境存在多处规则漏洞及未授权实验痕迹,需后续深度清理。”
他说完,似乎对办公室内的其他人完全失去了兴趣,转身就准备离开。仿佛他来的目的,就只是为了完成这次“扫描”和“记录”。
所有人都愣住了。这就…结束了?如此兴师动众(单方面)、突破重重防御,就这么看了一眼,记了笔笔记,就走了?
“等…等一下!”秦月忍不住开口叫道,语气带着难以置信和一丝急切,“你是谁派来的?‘观察者’?还是…”
“清洁工”停下脚步,没有回头,只是侧了侧身子,防毒面具下的电子嗡鸣声再次响起:“权限不足,无权告知。遵守《泛维度异常项目处理公约》,执行公务,无需配合本地执法单位。”
他的用词冰冷而疏离,完全公事公办的态度。
“那…那他呢?”陈默鼓起勇气,指着透析舱里的陆星眠问道,“你们…你们会把他怎么样?”
“清洁工”似乎思考了一下(或者是在查询手册),然后回答:“已记录。暂未达到‘强制回收’或‘现场净化’标准。维持现有‘沉默’状态。若再次超限,将启动对应处理程序。”
说完,他不再停留,迈着那看似笨拙实则极快的步子,身影迅速消失在走廊尽头,如同他来时一样突兀。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
沉重的合金门缓缓自动关闭。
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仿佛刚从冰水里捞出来,后背都被冷汗浸湿了。
“暂…暂时安全了?”陈默瘫坐在地上,喃喃自语。
秦月也松了口气,但眉头依旧紧锁:“‘清洁工’虽然走了,但他留下了‘记录’和‘观察’状态。这意味着陆星眠已经被标记了。下次如果…”她没有说下去。
沈砚辞走到透析舱旁,手指划过冰冷的舱壁,看着里面如同人偶般失去鲜活气息的陆星眠,冰冷的眼底深处,闪过一丝极其复杂难辨的情绪。沉默的代价,已经显现。
“而且,”裁缝慢悠悠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调侃,“‘清洁工’先生似乎还给我们留下了一个小小的…‘备注’。”他指了指门外,“他说‘环境存在多处规则漏洞及未授权实验痕迹,需后续深度清理’…”
秦月的脸色猛地一变!
“不好!他的意思是…他还会回来!不是针对陆星眠,而是针对…这个前哨站本身!特别是李副官他们可能进行的那些‘未授权实验’!”
仿佛是为了印证她的猜测。
呜——呜——呜——!
整个前哨站,突然响起了最高级别的、凄厉无比的全面警报声!远比之前“清洁工”入侵时更加急促、更加疯狂!
终端屏幕上,无数警告窗口疯狂弹出!
“警告!检测到大规模空间锁定!”
“警告!多区域防御系统失效!”
“警告!能源核心受到未知干扰!”
“警告!b区实验室发生剧烈能量泄漏!污染扩散!”
混乱!彻底的混乱降临了!
“清洁工”的“后续深度清理”,竟然是以这种形式,如此迅速地到来了!
而他们,还被困在这个即将成为“清理”目标的前哨站中心!
秦月当机立断,猛地一拍控制面板上的一个紧急按钮:“所有人!跟我来!我们去紧急逃生通道!必须立刻离开这里!”
沉重的合金门再次滑开。
门外,不再是安静的走廊,而是红光闪烁、警报嘶鸣、远处传来爆炸和惊呼的混乱地狱!
新的逃亡,开始了。而这一次,追在身后的,是比守夜人内部敌人更加不可抗拒、更加诡异的“清洁”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