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家倒台,林太妃彻底失势,后宫迎来了前所未有的“平静”。然而这份平静之下,是慈宁宫威权的空前确立。
每日清晨,各宫主位、管事嬷嬷、太监皆需至慈宁宫请安,聆听太后训示。沈月曦(太后)虽依旧是一副病弱之态,言语也不多,但那双沉静的眼眸扫过众人时,无人敢与之对视,皆屏息凝神,恭敬异常。
她并未大肆提拔亲信,反而沿用旧人,只是对宫规执行得更为严格。赏罚分明,恩威并施,不过月余,便将后宫打理得井井有条,上下肃然。就连皇帝萧昱,在几次试探性地提出要为先帝某位低位太妃晋位份、或是想安排某个心腹入内务府时,都被沈月曦以“宫规祖制”、“还需考察”等理由,不软不硬地挡了回去。
萧昱心中恼火,却也无计可施。太后所言,句句在理,他若强行推行,反倒显得他年少任性,不遵礼法。
这一日,沈月曦正在翻阅尚宫局呈上的宫中用度册子,青黛进来禀报:“娘娘,安王妃又递牌子求见。”
沈月曦放下册子,眸光微动。安王妃李氏?上次她送来长命锁,透露了重要线索,此番又来……
“请她进来。”
李氏此次前来,神色比上次从容了许多,行礼后,奉上了一个精致的食盒。
“太后娘娘,这是臣妇亲手做的几样江南点心,口味清淡,想着或许合娘娘口味,特来进献,聊表心意。”
沈月曦让青黛接过,温和道:“王妃有心了。上次之事,还未好好谢过王妃。”
李氏忙道:“娘娘言重了,臣妇不过是尽了本分。”她顿了顿,似是随意地说道,“近日京中多有传言,皆赞娘娘仁德睿智,整顿宫闱,肃清奸佞,实乃后宫之福,朝廷之幸。”
沈月曦微微一笑,不置可否:“都是些虚名罢了。哀家不过是依宫规行事,求个心安。”
李氏观察着太后的神色,见她宠辱不惊,心中更是敬佩,压低了些声音道:“娘娘,臣妇听闻,前几日皇上似乎想为丽太嫔(先帝某位嫔妃)晋位份,被娘娘劝下了?”
沈月曦看了她一眼,淡淡道:“丽太嫔资历尚浅,又无子嗣功劳,骤然晋位,恐难以服众,也易惹非议。皇帝年轻,有时难免思虑不周,哀家作为母后,自当从旁提醒。”
李氏连连点头:“娘娘思虑周全。只是……臣妇斗胆妄言,皇上似乎……对此有些介怀。”
沈月曦端起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皇帝是一国之君,自有他的考量。哀家身为太后,维护宫规祖制,亦是职责所在。母子之间,有些许不同见解,也是常事。”
她这话说得滴水不漏,既表明了自己的立场,又维持了与皇帝表面上的和睦。
李氏心中了然,知道太后心中自有丘壑,便不再多言,又闲话几句家常,便恭敬告退。
送走安王妃,青黛有些担忧地道:“娘娘,皇上似乎对您屡次驳回他的提议,颇有微词……”
沈月曦神色平静:“他若事事顺遂,反倒奇怪了。皇帝长大了,想要亲政,想要掌控一切,这是必然。哀家若一味顺从,他只会觉得哀家软弱可欺,得寸进尺。如今这般,他虽不快,却也不敢轻易动哀家,因为他知道,哀家并非毫无还手之力。”
她需要让萧昱明白,她这个太后,不是他可以随意拿捏的。他们之间,需要一种新的、建立在实力基础上的平衡。
“那摄政王那边……”青黛又问。
沈月曦眸光微闪。萧衍自林家倒台后,便再无任何举动,仿佛之前的一切都未发生过。但她知道,那个男人,绝不会就此沉寂。
“他不动,我们便不动。”沈月曦道,“眼下,稳住后宫,静观其变,才是上策。”
她走到窗边,看着庭院中已经开始绽放的春花。
权力的博弈,如同这天气,变幻莫测。她必须时刻保持清醒,步步为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