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苑观鹿台前,空气仿佛凝固成了铁块,沉重得让人喘不过气。皇帝萧昱被数名青囊会死士牢牢制住,那柄曾被他视为装饰的宝剑早已被击落在地。他看着安王萧玠那伪善的面孔,看着李泓那掩饰不住野心的激动眼神,看着青衫“先生”那掌控一切的冷漠,一股从未有过的屈辱和绝望涌上心头。
“乱臣贼子……你们……不得好死!”萧昱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年轻的脸上尽是血性与不甘。
“陛下,何必做此无谓挣扎?”安王抚须,语气带着胜券在握的悠然,“天命已不在你身,强求无益。写下禅位诏书,你仍是富贵闲王,岂不美哉?”他一挥手,旁边一名文士模样的手下立刻捧上早已备好的空白诏书与朱笔。
“休想!”萧昱奋力挣扎,却被死士按得更紧。
青衫“先生”微微蹙眉,似乎觉得这戏码有些拖沓。他目光转向皇城方向,那里的喊杀声似乎更加激烈了。“安王爷,夜长梦多,不必再与他多费唇舌了。”
安王会意,脸色一沉:“既然陛下敬酒不吃吃罚酒,那就别怪臣等无礼了!来人,伺候陛下‘用印’!”
两名死士上前,一人粗暴地抓住萧昱的手,另一人则拿起那方代表着皇帝权威的玉玺,便要强行往诏书上盖去!
“住手!!”
一声雷霆般的怒吼如同炸雷般从众人身后响起!只见摄政王萧衍,身披染血甲胄,手持滴血长剑,如同地狱归来的杀神,率领着数十名同样浑身浴血的亲卫,冲破西苑外围薄弱的阻拦,悍然杀到!
他目光一扫,瞬间看清了场中局势——被挟持的皇帝,手持空白诏书的安王,以及那个碍眼的“遗孤”!一股被彻底愚弄、背叛的狂怒瞬间吞噬了他的理智!
“萧玠!老匹夫!果然是你!”萧衍目眦欲裂,根本不去细想为何安王会在此,那青衫人是谁,他只知道,这一切的幕后黑手终于现身,而且正在行那篡逆之事!“给本王杀!一个不留!”
他带来的皆是百战余生的悍卒,此刻见主子受辱,朝廷危殆,更是激起了凶性,发一声喊,便如虎入羊群般杀向安王和青囊会的死士!
场面瞬间大乱!
禅让的戏码被迫中断,取而代之的是血腥的短兵相接。安王吓得连连后退,被忠心护卫护在中间。李泓更是面无人色,躲到了青衫“先生”身后。
青衫“先生”眉头紧锁,他没想到萧衍竟能如此快突破宫门守卫杀到这里,打乱了他的计划。但他并未慌乱,只是冷冷道:“护住‘主上’!按第二预案行事!”
他身边的死士显然更为精锐,立刻结阵迎敌,与萧衍的亲卫战在一处,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萧昱趁乱挣脱了束缚,捡起地上的宝剑,背靠观鹿台的残垣,剧烈地喘息着。他看着眼前这场因他而起的混战,看着为了权力而疯狂厮杀的所谓“亲人”与“臣子”,心中一片冰凉。
萧衍勇不可挡,长剑翻飞,接连砍倒数名死士,目标直指被重重保护的安王和李泓!“逆贼!受死!”
然而,就在他即将冲破最后一道防线时,异变再生!
一直沉默观战的青衫“先生”,袖中突然滑出一柄尺余长的乌黑短刺,身形如鬼魅般一动,竟然后发先至,直刺萧衍肋下空门!这一击悄无声息,角度刁钻,狠辣至极!
萧衍全部心神都在安王身上,万万没想到这个看似文弱的“先生”竟是绝顶高手!察觉危机时已然稍迟,虽尽力闪避,肋下仍被划开一道深可见骨的血口,鲜血瞬间浸透战袍!
“王爷!”亲卫们惊呼,拼死上前挡住青衫“先生”后续的杀招。
萧衍踉跄后退,剧痛让他额头冷汗直冒,他死死盯着那持刺而立的青衫人,眼中首次露出了难以置信的神色:“你……究竟是谁?!”
青衫“先生”并不答话,只是手腕一翻,短刺上幽光闪烁,显然淬有剧毒。他正要再次上前,结果了这位最大的障碍——
“报——!!!”
一名浑身是血的传令兵连滚爬爬地冲了过来,声音凄厉破音:“王爷!不好了!城外……城外出现大队打着‘程’字旗号的骑兵!是陇右程知节的兵马!他们……他们已突破外城,正向皇城杀来!”
程知节?!他怎么会来?!还偏偏是在这个时候?!
这个消息如同又一记重锤,狠狠砸在所有人心头!
萧衍重伤惊怒。
安王与青衫“先生”脸色骤变,程知节的到来完全出乎他们的预料!
就连萧昱,也愣住了,他没想到自己那道密诏,程知节竟然真的响应了,而且来得如此之快!
局势,再次发生了颠覆性的变化!
青衫“先生”当机立断,一把拉住还在发愣的李泓,对安王疾声道:“王爷!事不可为,速走!”
程知节大军入城,无论其立场如何,他们这支企图趁乱篡位的力量,都必将成为首要打击目标!
安王也知大势已去,恨恨地看了一眼受伤的萧衍和持剑而立的皇帝,在死士的护卫下,与青衫“先生”、李泓一起,向着西苑更深处预先留好的退路仓皇遁去。
萧衍想要追击,却牵动伤口,一阵眩晕,被亲卫死死拦住。
萧昱持剑站在原地,看着迅速消失在林木间的安王等人,又看看重伤的摄政王,再望向皇城方向隐约传来的、属于程知节军队的号角声,一时间,竟不知这突如其来的“援军”,究竟是福是祸。
西苑的血色禅让以失败告终,但真正的权力归属,随着程知节这支意外出现的强大力量介入,变得更加扑朔迷离。
皇城内外,三方势力角逐,瞬间变成了四方博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