戮默的恢复速度快得惊人。
不过两三日，他已经能够自行坐起，甚至能在洞内缓慢走动。
蛇族的强悍体魄，由此可见一斑。
而李慕婉的悉心照料也从未间断。她每天为他换药，准备食物和药汤。
戮默始终沉默寡言，但会乖乖配合她的所有安排，那双金眸追踪她的时间也越来越长。
这日午后，李慕婉正在洞口晾晒新采的草药，远远看见鹿族的采药队归来。
带队的是族中一位颇有名望的老医者，木葛爷爷。他须发皆白，却神采奕奕，脸上总是挂着和蔼的笑容。
他们显然看到了她，队伍转变方向，朝她的洞穴走来。
“慕婉丫头！”木葛爷爷笑着招呼，目光随即落在她身后洞内那个显眼的银发身影上，笑容顿了顿。
“有客人？”
戮默不知何时已立于洞口阴影处，面无表情地看着来访的鹿族们。
他虽未释放敌意，但那冰冷的注视和无形中散发的压迫感，让原本轻松的鹿族队伍瞬间安静下来，几个年轻鹿族甚至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
李慕婉连忙解释：“木葛爷爷，他是我新结交的朋友。前几日受了伤，在我这里休养。”
她又转向戮默，轻声道，“这位是我们族中的木葛长老，是位很好的医者。”
戮默的目光在木葛爷爷身上停留一瞬，几不可察地颔首，算是打过招呼。
木葛爷爷阅历丰富，看出戮默并非寻常兽人，也感知到对方没有交流的意愿，便不再多问。
便和蔼地对李慕婉说：“我们前些日在北边山谷发现了一片品质极好的紫云英，正要回去调配伤药。你这里若需要，晚些时候我让人送些来。”
“太好了，谢谢木葛爷爷......”李慕婉欣然应道。
然而她话未说完，戮默却突然开口，声音冰冷，“不必。”
所有人都是一怔。
李慕婉讶异地看向他。
戮默的目光扫过鹿族队伍，最后落在李慕婉身上，“她的药，够用。”
气氛一时有些尴尬。
木葛爷爷愣了一下，随即了然地笑了笑，捋了捋胡须：“既然如此，那便好。慕婉丫头，若有需要，随时来族里取。我们就不打扰了。”
他意味深长地看了戮默一眼，带着族人离开了。
李慕婉送走族人，回到洞口，有些不解地看向戮默：“木葛爷爷是好意，紫云英对伤口愈合很有帮助......”
戮默转身回到洞内石壁边坐下，闭目养神，只淡淡丢下一句：“无需。”
李慕婉看着他冷硬的侧脸，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不是不需要紫云英，而是不愿意接受其他兽人，尤其是雄性给予她的东西，哪怕只是经由她手转交的药草。
她本该感到被冒犯或不快，但奇怪的是，看着他紧闭双眼，下颌线却依然紧绷的模样，她心底泛起的，竟是一丝安心和一丝......淡淡的甜意。
李慕婉没有再争辩，只是默默地继续晾晒草药。
过了一会儿，她听到身后传来极其低沉的一句：“你用的，很好。”
李慕婉的动作顿住，唇角微微扬起。
原来，他注意到了她用的每一种药材，并且认可她的医术。
傍晚，一位羊族的年轻雄性慕名而来。
他名叫云野，是附近羊族部落最年轻的猎手，因去年冬猎时被雪狼所伤，左腿落下了寒疾，每逢阴雨便如针刺般疼痛。
今日，他带着部落里珍藏的莲子作为谢礼，准备讨些治疗旧疾的药。
他站在洞口那株千年老藤垂下的绿帘前，抬手轻轻叩了叩藤蔓编成的门环。
李医师可在？云野冒昧来访，想讨些治疗旧疾的药。说话时耳尖微微泛红。
李慕婉认得他，一个风评不错的青年雄性，便转身想去取药。
然而戮默的身影无声无息地出现在她身后。他甚至没有看那羊族青年，只是目光沉静地看着李慕婉。
云野在看到戮默的瞬间，脸色骤变，瞳孔紧缩，仿佛看到了什么极其可怕的事物。
他的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轻颤，那是兽族对危险最本能的预警。
他几乎是立刻后退两步，匆忙道：“抱歉！打扰了！我……我突然想起有急事，改日再来！”说完，头也不回地迅速逃离，速度快得像在逃命。
李慕婉：“......”
她回头看向戮默。
他已经收敛了所有气息，仿佛只是个普通的伤患，但她分明感觉到，在那一瞬间，他对那羊族青年释放了极其恐怖的威压。
“你吓到他了。”她轻声说，语气里却没有多少责备。反而带着几分调侃，毕竟这已不是第一次了。每次有其他雄性靠近她，戮默总会用这种方式将人吓跑。
戮默垂眸看她，金眸深邃：“他太弱。”语气平淡，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
弱到不配靠近你。
未尽之语，两人却似乎都心领神会。
李慕婉闻言，嘴角的笑意更甚，心里那点奇特的安全感却愈发清晰起来。
而远处的云野正扶着老树喘气，左腿的寒疾因惊吓反而减轻了几分。
他心有余悸地望着自己逃跑的方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己头上那对羊角。
那威压，太可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