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肆!”掌门大喝一声,几乎是指着他骂,又瞥见温临川没什么表情的脸,有点气急,“你残害同门又欺师灭祖,孤鸿若是下不了手杀你,那便让我来。”
她与这两个师弟一同长大的,长姐如母,看到温临川在原地发愣的样子立刻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曾经自己师尊说的情劫,果然就是这个在拜师大典就不同寻常的青年。
“师伯何必越俎代庖,我师尊可还在场,我在怎么以下犯上,也得是他来责罚。”陆溪的剑缓缓移动,直到停留在面前人的下巴处,“师尊不动手吗?在水潭的时候不是想杀了我吗……噢,还捡走了我的灵神,我那天的表现如何?”
在之前的梦里面,一直都只能见到男人趴在冰棺上,唯一一次不同,就是在水潭被迫入睡又醒来的那一次,所以,他猜测,那一次是记忆体温临川做的。
在听到了他的呻吟就极速的退避,真的是纯情到让他有点舍不得这样刺激这朵高岭之花。
温临川轻轻拍开了他的剑,召唤出本命剑“众生”,手还有点抖,垂在身侧没有动作,只有一片荒芜的死寂感。
陆溪想,自己大概是真的残忍,明明可以选择就这样与温临川在这个由记忆修建的幻境里面沉沦,却还是狠心的用如此伤人的方式将人叫醒。
可是他的心也好痛,温临川杀死落月的场景如今复现到了他身上,是他在逼着自己的爱人做选择。
周围的声音仿佛都缩小了,成了一些细细碎碎的风声,好像还有谁的泪水落在地上的“吧嗒”声。
陆溪一边心痛一边徒手捏住对方的剑,以一个最为张狂的笑容做结尾。
同时,“众生”贯穿了他的心口,割碎了他的掌心,留下的鲜血被他涂在已经慌了神的男人的脸上。
“温临川,回到清醒的世界里爱我吧。”陆溪最终还是没忍住,疼的已经神智不清,只得吻上肖想已久的唇来缓解死亡的痛,“我的师尊,真甜呐。”
一阵耳鸣声过后就见四周开始坍塌,他看到温临川抓着他的手在说什么,只不过失血的大脑已经无法思考。
陆溪想抬手再碰一下落泪的男人,告诉他别哭了,指尖却像是灌了铅,只能眼睁睁看着男人向来清冷的脸此刻盛满了从未有过的慌乱。
所有人的脸都在崩坏,包括他自己,这里面唯一不变的就是温临川,他是这场回忆的主人,其他人都是被拉入戏的配角。
什么情况下人才会从梦中醒来,自然是梦比现实还要痛苦,安眠不下去了。
“嘎吱……”
门被打开的声音惊醒了躺在床上的陆溪,他揉了揉满头乱毛,看向声音的来源。
“少主,魔尊说,他要回小渔村养老去了,从今天开始,你是新任魔尊。”
来人穿着整齐,气势吊儿郎当,举着一把折扇,说话却又意外的靠谱,正是李子安。
陆溪的头疼的厉害,两种记忆冲突的感觉并不好受,只得随意敷衍了几句,就把李子安赶出了房间。
又花了些时间,终于是处理好了新入脑的记忆,才在宽达两三米的大床上盘了一下蛇尾巴,只是尾巴尖尖还挂在床边上。
系统传送的时间没有误,他确实是没经历过前面的那些试炼,只不过惹到了温临川,没能改变命运,被人杀了,可能是因为他也刚好死亡,又是世界的外来者,在系统重置世界之前,被意外拉入记忆轮回。
而后,系统出现bug,重启世界失败,于是换了一个时间塞他的灵魂,也就是现在。
陆溪抬头望床榻的木板子,几处红帐子没动,回忆起惹怒心上人的混账画面,用手捂住脸,只是耳尖的薄红怎么也消不下去。
怪不得他在记忆里面总觉得做某些事情会坏事儿,一直当个好徒弟的样子,原来是做过坏事被砍了。
那天的风带着后山寒潭特有的清凉,他知道每一个仙尊都会到新弟子的居所去提点一二,于是找入门时管理弟子院的师姐拿了笔墨纸砚,特意挑了个自己最耐看的角度。
在庭院里面,最醒目的石桌上画温临川的肖像画,没有红染料,便咬破了手指,用血在画上描了红绳与那诱人的红点。
血珠刚落在画纸,就晕开一小片暗红,像雪地里落了朵红梅。
“在做什么?”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是来指点弟子的温临川,似乎是瞥见了他滴血的指尖,还补了一句,“为何伤口不处理一下?”
这听起来就是师尊对手下有点不听话的弟子的询问,可是他这个弟子满脑子都是些不正经的东西,假意慌忙的去收桌上的画,却碰到了地上。
温临川抬手,灵力在手中汇聚,便直接将滚落在地的画拿到了手里。
陆溪面上扮演着一副惊慌失措的样子,心里却十分期待对方看到画的那一刻,这可是他特意给他画的,那副欲望缠身的样子,漂亮极了。
男人垂眸“看”着手中的画,指尖轻轻拂过纸面 ,眉头紧缩,画中自己身着常穿的月白道袍,墨发垂落肩头,唯独手腕缠着圈暗红血绳,衣衫不整,胸前是特意点的血红色。
明明是清冷的眉眼,却被这抹红衬得添了几分勾人的艳色,像雪山顶上不慎染了霞光的冰块,媚意更甚。
好半晌,陆溪才从面前的人嘴里听到了一句“胡闹”。
“你本是这一届的魁首,居然能做出这种有违常理的事来,去戒律堂罚跪一天。”
温临川声音冷如冰天雪地,仿佛下一秒就能将这个企图欺师灭祖的弟子逐出师门。
“你应该知道自己的天赋,心思若是再不放到修炼上,就不必继续在我这里修道了。”
“是,师尊,弟子知错了。”陆溪垂着头,指尖还残留着咬破时的刺痛,听见惩罚时,没有半分惧意,嘴角反而悄悄勾起一点弧度。
他故意磨蹭着起身,袖摆扫过石桌时,还 “不小心” 带倒了装着残墨的砚台,墨水在青石板上晕开,像一道没藏好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