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川,你确定有人鱼这个种族吗?并且你口中的那些底层人都愿意加入我们,你要知道,这件事一旦开始,失败了我可是会拉着你下马的。”
“我保证,现在你只需要选择是否跟我合作。”
江临川目光有些涣散的落在面前的咖啡上面,苦涩的味道在口腔里面蔓延,恰如整个帝国的统治。
上层在病痛中享受极乐,下层在呻吟中享受极乐,没有中层,已经在上层的剥夺下沦为下层。
人可以为了活着放弃一切,不过,现在的底层几乎都是早先被抛弃的那一批孩子,而他们现在有一个新的组织,就叫‘活着’。
这种苦涩的咖啡,也是一种权利的象征,如果他不是被邀请来的,以一个连家都没有的孩子来说,他估计进不来这一家咖啡厅。
江临川的嘴角拉的很平,视角往杯子里面落的时候,瞥见自己手腕上的那些小鳞片,想要就此放弃沉沦其中的死气被冲淡。
他眉眼柔和了一些,意识到自己已经有了一个锚点,有了一个想要的家,家里有一条与众不同的人鱼。
坐在对面的莫盛景敲了一下桌子,用另一只手扯了一下领带,“可以合作,我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择跟我合作,因为我跟你们一样的出身?”
“你是所有皇子里面最符合我的要求的,其他人或多或少都希望这个新物种成为比底层更底层的,这样他们会更显贵。”
江临川抿了一口咖啡,继续道,“而你,你跟我们一样,希望结束这一场闹剧。”
“也对,我跟你们一样,不喜欢这种阶级划分,我不想如果我角逐失败了之后,我的后代被这种可笑的理由丢掉,成为地上的一摊烂泥,所有人都应该进入咖啡厅享受咖啡,对吧。”
江临川要被咖啡苦死了,坚持着点了点头,“嗯。”
“我还是想知道你为什么选择这个人鱼这个物种作为突破口,不是所有人都能共情别的物种的。”
莫盛景的目光锐利的落在那一串鳞片上,他的直觉告诉他,这里面有什么故事。
江临川闻言,猛的喝了一口咖啡,差点呛到,缓了一下,“我的爱人,是一条人鱼,原本我们的计划是,将这个生物的存在彻底掩盖,然后有机会再提高一点底层的地位。”
在提到某条根本不在现场的鱼的时候,他眼底的冷淡少了几分,“我改了计划,希望他也可以来咖啡厅喝咖啡。”
按照他原先的想法,确实要更柔和一点,一点点蚕食,而他本人在计划走到可以自发的那一步的时候,就准备与世长辞。
说到底,他讨厌这个世界,既不想往上,也不想往下,受尽折磨的身躯也不像人类,他甚至讨厌进食这个概念。
江临川一想到当初那些生物被林雨清丢过来只是为了测试他到底好不好吃,就觉得胃里不舒服,可是陆溪不会,他的人鱼总是一副吃骨嚼肉的样子,却什么都不做。
但是新的计划可能会将人鱼惹到,到时候怎么哄呢?
莫盛景拿着勺子搅拌了一下咖啡,沉默了几秒,忽然笑了,“你倒是打得一手好算盘,既救了人,又帮我夺了权,最后还能给你的人鱼一个安全的家。”
他顿了顿,语气变得认真,“不过,我喜欢这个计划,就按你说的来,我会调遣调查局的人协助你,把这个物种搬到台面上。”
江临川端起咖啡,一饮而尽,苦涩的味道依旧在口腔里蔓延,冰冷的表情更加冷了。
“合作愉快。” 莫盛景伸出手,眼底满是笑意。
江临川握住他的手,指尖传来温热的触感,那是盟友间的信任,也是改变命运的开始,“合作愉快。”
咖啡厅的窗外,夕阳已经落下,夜幕渐渐降临,莫盛景是先走的,走之前提醒了一句,“不喜欢喝就别喝了,我没那么大的官威,你不喝我也不会把你抓起来的。”
江临川:“……”
他收拾好东西,起身准备离开 ,推开咖啡厅的门,海风裹着晚间的凉意扑面而来,吹散了鼻尖残留的咖啡苦涩。
他下意识裹了裹外套袖口,将手腕上的鳞片藏得更严实。
街上的路灯已经亮起,昏黄的光线下,偶尔能看到穿着破旧衣服的孩子缩在墙角,怀里抱着半块干硬的面包。
他们是被抛弃的孩子,如果遇不到林雨清这样的人,可能就死在那一天的晚上,见不到黎明,也是江临川想要守护的人,他放缓脚步,从口袋里摸出几颗糖果,轻轻放在离孩子不远的台阶上,没等对方抬头,便转身继续往前走 。
再往前的居民区里,还能看到有人头发灰白的窝在楼下的小巷子里——外面街上不给睡觉,容易给大人物的眼睛造成不愉快,会被调查局抓走。
实验室的方向在城市边缘,远离上层居住的繁华区域,沿途的建筑越来越破旧,路灯也渐渐稀疏。
江临川瞥见有人在抢东西,似乎是一箱钞票,全是现金,散了一地。
被风一吹,到了他的脚底下。
打扮妖娆的女人便谄媚的迅速爬过来,与实验室的那些实验体无异,“大人,赏给我吧,我什么都会做的,您可以带我回家吗?您垂怜我一下就行,我绝对不纠缠。”
或许是觉得青年气质不同,再加上衣服看着不便宜,那女子爬过来之后又有一个男的也过来了,两个人话术大差不差。
江临川的脚步顿住,夜风卷起脚边的几张钞票,纸页边缘刮过他的鞋面,像极了这些人卑微到尘埃里的姿态。
女人脸上的妆容被泪水晕开,口红蹭到了嘴角,却还强撑着谄媚的笑,男人的袖口磨得发白,手指关节处有新的淤青,眼神里满是急切的渴求。
可是他们同样也会抛弃更弱小的,他们甚至在互相推搡。
“我不需要。”江临川冷声拒绝了他们,继续走在回去的路上。
耽搁了回去的时间也就算了,估计还沾染了这些人身上的味道。
他想,陆溪又该闹腾了。
走到实验室门口时,江临川下意识抬头看了一眼鳞片,他在门口站了一会儿,让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推开实验室的门,走进去,才走了三步。
突然,一道黑影将他按倒在了地上。
江临川正准备反抗,就摸到了熟悉的鳞片的质感,鳞片比平常要热很多,灼的他指尖都要烧着了那样,滚烫异常。
他突然想起来,快半年前,人鱼说的,发情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