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天。
景川在顶楼的琴房,他的手触碰钢琴盖,没打开,单纯的放着。
琴房很敞亮,干净,钢琴是送给他的那一架的同款,一模一样。
几天过去,他确实能从所有的陈设里面窥见,炽热又毋庸置疑的真心,小到摆件,大到房间设计,他挑不出毛病。
两天前,青年还特意把妹妹的情况告知了他。
景阮受到的伤害并不小,目前请了心理医生,还在治疗,他们见过一次面。
她总是很害怕,甚至到了害怕自己哥哥靠近的程度。
景川对此没有别的办法,自己都没恢复好,到现在也不知道到底想要什么,要怎么能帮助景阮走出来。
喜欢的人在身边,连班都不去上,就陪着自己,喜欢的东西更是触手可及,钢琴,结婚证,景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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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川趴在阳台上,尽管并非他所愿,陆溪还是醒过来。
陆溪醒过来的第一件事,是嘲笑他,“陆川,你这哪是保护人,分明是把人圈成了金丝雀,亏你还沾沾自喜,没看到老婆不高兴?”
“闭嘴,总比你让他面对危险强。”
陆溪敲了敲栏杆,“听着,我虽然不知道以前是什么样,但是我知道现在是个什么情况,我解决问题的时候你最好配合着一点,别老捏自己心脏。”
陆川:“……”
罕见的有些沉默。
他不管另一个自己听不听的明白,答不答应,继续说:“要不要跟我赌一次,只要我们把身份调转过来,他就会慢慢高兴的。”
“筹码,你想要什么?”陆川深吸一口气,做出让步。
“很简单,我也不贪心,不会把你引以为傲的记忆全扒干净,就想问一个问题,我跟他以前关系怎么样。”
陆溪回到房间,给自己倒了一杯水,冰水吞咽下肚,才多出些许平静。
虽然都是自己,只是另一个自己就喜欢走些邪门歪道。
陆川不知道他心里所想,不然肯定原地谈崩,他们根本就是穿同一条裤子的人,谁在走正道?
陆溪在陆川的质疑中,站到柜子前面,开始挑选刀具。
冰凉的金属光泽在柜面铺开,陆溪指尖划过一把柄身嵌着碎钻的水果刀,刀刃反射着窗外的海光,锋利得能映出他眼底的玩味。
他没选最锋利的那把刀,偏偏拿起这把最不起眼,却足够划破皮肤的小刀子,转身时指尖还转了个刀花。
“赌约成立。” 他晃了晃手里的刀,刀刃在阳光下闪着冷光,“真漂亮,不愧是我挑的。”
陆川的目光落在那把刀上,眉峰拧紧,戾气又冒了上来:“你拿刀子做什么?”
“卖惨,根据我以往的经验,效果卓绝。”陆溪笑眯眯的将刀收好。
越是致命的冲击,越能撕开那些想藏在心底的逃避。
他不是那种过于温和的人,不过也不是急切的人。
所以陆溪溜达回房间,准备补觉,好不容易重新夺回身体的控制权,先把陆川这个刻意熬过头的躯体休息好。
他抱着景川的枕头,闻到熟悉的花香,片刻后进入梦乡。
睡到天黑,彻底清醒过来。
陆溪去厨房准备觅食,发现有留好的还温热的食物,显然是景川看他睡的熟,没喊他起床一起吃饭。
他解决完吃饭的问题,带着刀往楼上琴房去。
夜色把琴房染得温柔,暖黄的落地灯洒在琴身上,泛着温润的光。
景川还坐在钢琴前,手依旧放在琴盖上,没打开,只是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熟悉的纹路,像是在与旧时光对话。
听到脚步声,他转头看来,看到陆溪,眼底闪过一丝意外,随即柔和下来,“醒了,吃过饭了吗?”
“嗯,吃了你留的饭,味道很好。” 陆溪走近,语气自然,目光落在钢琴上,“怎么还没弹?是在等我?”
景川的耳尖微微泛红,摇了摇头,“只是有点怀念,又有点生疏。”
他顿了顿,看向陆溪,“你怎么上来了?”
“上来找你聊聊天。” 陆溪靠在钢琴旁,指尖悄悄摸了摸裤兜里的水果刀,冰凉的金属触感让他眼底闪过一丝愉悦,“顺便…… 想问问你,这十五天,住得还习惯吗?”
景川沉默了片刻,猜到这是又换人格了,如实回答:“挺好的,你和陆川都很用心。”
他的目光扫过房间里的摆件,小到窗台的多肉,大到琴房的朝向,都是他喜欢的样子,“只是…… 有点闷。”
“闷?”陆溪挑眉一笑,彻底揭开血淋淋的伤疤,从背后凑到景川的耳边,“老婆,你为什么不碰钢琴啊。”
“是不是,还可以听到那些妄语。”
温热的呼吸拂过耳廓,让景川的身体瞬间僵住。
指尖摩挲钢琴盖的动作猛地停住,指节泛白,连带着耳廓的泛红都褪去几分,脸色重新变得苍白。
他下意识地想往前挪,却被陆溪靠过来的身体挡住,前胸贴上冰凉的钢琴,退无可退。
这句话精准地扎进他心底最隐秘的角落。
那些被他刻意压抑的记忆碎片,突然不受控制地涌上来 —— 刺耳的嘲讽,命令,还有钢琴被砸时的巨响,磕到钢琴上的头颅,伴随着无数让他心惊胆战的话语,像潮水般将他淹没。
血腥味,惨叫声。
他努力装的很正常,可是无事可做的待在家里,还是被察觉出端倪。
景川攥紧拳头,指甲深深嵌进掌心,却还是挡不住那阵突如其来的眩晕。
“别…… 别说了……” 他的声音破碎得像风中残烛,额头渗出细密的冷汗,顺着苍白的脸颊滑落,滴在钢琴盖上,晕开一小片湿痕。
“弹,继续,不然你知道是什么后果。”
“不要,救救我,我不想死。”
“怎么,大钢琴家不是最会弹治愈人心的曲子吗?你看,他们都是笑着死的。”
陆溪能清晰地感受到他的崩溃。
景川的身体在剧烈颤抖,后背紧贴着他的胸膛,隔着薄薄的衣料,能感受到对方急促的心跳和冰凉的体温。
陆溪抽出精致漂亮的小刀,引导着怀里颤抖的人,伸出自己与之相对的手腕。
他手把手,强迫景川划破自己的手腕,在同样的位置。
霎时间,血液顺着碗口滑了一圈,流下,滴到琴盖上。
“觉得自己不是正常人?害怕我离开你?亦或是对无能为力的自我感觉厌弃。”
“老婆,你在听到我有双重人格的时候,反应可是很大的,在庆幸吗?庆幸我也不那么完整,这样你就可以骗过你自己,我们是天生的一对。”
陆溪还半趴在他的背上,用染血的小刀挑起他的下巴。
一字一顿,“我、不、需、要、同、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