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脱下长袍外套,用微凉的水洗去身上的倦意。
短暂的温情过去,现实的问题浮上心头。
她呼唤出面板,魔力值已经来到720。
这种汲取血缘亲人的魔力增长,太过迅速,秋的眉宇间浮现一种难以驱散的不安。
她躺倒在柔软的天鹅绒床铺上,闭上眼睛,试图进入【晚安】状态。
几乎是在意识进入黑暗的瞬间,秋就进入了一个光怪陆离的梦。
她是一个生活在远古时代,名叫“月”的女巫。
每一次部族的集会,她都只能坐在最角落的阴影里,看着那些天赋异禀的巫师被众人簇拥在篝火旁。
他们可以轻易地召唤风雨,可以让枯木逢春,而她连最简单的生火咒都用得磕磕绊绊。
“我不想就这样过一生。”
在月圆之夜,她割破手腕,让血液流入刻满符文的石台。
当最后一滴血滴落时,世界静止了。
整个天空化为一只巨大的竖瞳,冷漠地俯瞰着她。
那瞳孔深处,是万千世界的湮灭,是时间的尽头,是一切意义消解的虚无。
静谧的山林中,少女躺在石台上,一条蛇,不知从何处逶迤而来。
她的身体在颤抖,她在喘息,她的视线仰望着天空中高悬的巨大竖瞳。一股强大的力量从其中涌出,源源不断地注入到她的体内。
烛将自己意识的一小部分,连同【烛焰】一起,编织进了月的灵魂。
从此,祂和她之间有了一条看不见的。
她感觉自己重生了。
她抬起手,绿色的火焰从指尖溢出,她发出畅快的笑。
她回到部族,用【烛焰】击败了所有曾经轻视她的人。
白天,她是令人畏惧的女巫,她扩张领土,建立威信,【烛焰】所及,万物臣服。
人们跪在她面前,称她为烛之使者。
夜晚,她是躺在石台上的新娘,天空的巨瞳永恒凝视,体内的力量与那遥远的源头共鸣。
最初,是沉醉。
力量带来的狂喜淹没了一切。
祂也第一次体会到了某种满足感。
这个灵魂因为祂的赐予而发光,因为祂的力量而欢喜。
祂甚至开始在沉睡中保持一缕意识,专注于观察她。
祂想看她会用这力量做什么。
祂想看她会燃烧到何种程度。
但烛不知道,祂的给予,正在变成最沉重的枷锁。
当秋·张从那古老而沉重的梦境中惊醒时,窗外已是明媚的上午。
她独自一人吃完家养小精灵准备的过于丰盛的早餐后,开始在这座死寂的古堡里闲逛。
在一条光线昏暗的走廊里,她看到了一幅巨大的、几乎占据了整面墙壁的挂毯。
那是一幅家族谱系图。
无数个名字用金线绣在黑色的天鹅绒上,最顶端是罗齐尔家族的纹章。
“罗齐尔家族起源于法国。”
夏的声音像冰冷的蛇,突然从身后缠上她的耳廓,他不知何时已经站在那里。
“神圣二十八族之一,血统纯正,历史悠久。”
他的声音里带着一种显而易见的嘲讽,“而且‘满门忠烈’。”
夏伸出修长的手指,指向挂毯上那些闪闪发光的名字。
他的皮肤苍白得近乎透明,宛如玉石一般微凉。
秋在此时有些走神了。
她的思绪飘到了昨天晚上的那个梦境里,冰凉的蛇鳞,逶迤过她颤抖的肌肤,带来一阵战栗的酥麻。
还有天空那只巨大而冷漠的竖瞳,它静静地凝视着她。
秋的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了,一股燥热涌了上来。
“文达·罗齐尔,她曾是盖勒特·格林德沃最忠诚、也最狂热的圣徒之一,追随着他征服了大半个欧洲。”
夏的手指缓缓下滑。
就像昨夜,蛇缓缓滑过她的身体。
“德鲁埃拉·罗齐尔,她嫁给了西格纳斯·布莱克,生下了三个女儿——贝拉特里克斯、安多米达和纳西莎。”
“卡斯帕·罗齐尔,现任的族长。同样是格林德沃的最后追随者。”
“埃文·罗齐尔,他没有追随格林德沃,而是选择追随最危险的黑巫师——伏地魔。然后,很光荣地死在了穆迪的追捕下。”
他的手指最后停在了一个名字上。
秋按耐住心中的燥热,终于回过神来。
“以及,埃里希·罗齐尔。”
他淡淡地说,“这个家族唯一的后代。”
秋冷冷地看着那幅巨大的挂毯,第一次如此清晰地感受到一个世代追随黑魔法,是如何一步步走向凋零的。
“我很好奇,”秋转过头,“你一个外人,他们为什么会毫无芥蒂地接纳你,成为这个神圣二十八家族的继承人?”
夏冷哼了一声。
“因为除了我,他们别无选择。”
他想起了就在刚才,在卡斯帕那间密不透风的书房里。
那个曾经追随格林德沃征战欧洲、威风凛凛的黑巫师,如今像一截枯木般陷在椅子里。
“记住你的使命,埃里希。找到他,救他出来,让我们的事业重现荣光……”
夏收回思绪,迎上秋探寻的目光,声音恢复了冰冷。
“在这个家族,秋,血统很重要,但比血统更重要的是,力量和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