詹云绮这晚深夜就发起了高烧。
还是凌承谨听到她带着哭腔说梦话,醒来后触碰到她的脸,才惊觉她的脸很烫。
詹云绮说了一两句梦话后就又安静下来。
凌承谨也没有立刻就把她喊醒,他起床去了楼下,把家用的医疗箱从柜子里拿了出来,开始翻找退烧药。
也是今晚才从两个孩子嘴里得知辛佳慧已经去世的路舒韵这会儿都还没睡下,正在拉着凌文耀感慨,夫妻俩正聊着天儿,就听到了旁边有动静。
听着是有人出来后往楼下去了。
路舒韵轻声问凌文耀:“是绮绮还是小谨?”
“这个时间点,小谨吧。”凌文耀会所:“可能是下楼倒水去了。”
但是两个人等了好一会儿,凌承谨都没有上来。
凌文耀起身说:“我去看看。”
结果他出了卧室正沿着楼梯往下走,就遇见了一手拿着药一手端着水的凌承谨。
凌文耀低声问他:“怎么了?绮绮生病了?”
凌承谨紧紧皱着眉头,回道:“在发高烧,可能是受凉了。”
凌文耀说:“先给绮绮吃点退烧药吧。”
然后又嘱咐凌承谨:“可以用温水给绮绮擦擦,多给绮绮喝点水,要是明天白天还不好,就去医院瞧瞧。”
“嗯,”凌承谨应下:“我知道。”
路舒韵听到父子俩的对话,已经走了出来。
她担心地问:“绮绮发烧了?”
“是不是傍晚那会儿出去买酱油冻着了?”路舒韵很后悔道:“当时我就不该让她去的,这样她就不会受凉发烧,也不会听到……”
“妈,”凌承谨安慰路舒韵:“别想太多了,这件事就算现在不告诉绮绮,后面她也会知道的,这是早晚的事,她躲不过去,总要面对,现在经历也未必是坏事。”
“你们快回屋睡吧,绮绮有我照顾着,”凌承谨告诉父母:“明天我请假先不回部队了,等绮绮好了再走。”
“嗯,”凌文耀在要拉着老婆回卧室前又问了凌承谨一嘴:“绮绮是不是天亮后就有工作?我现在就给老唐打个电话吧,让她帮忙解决一下绮绮没办法工作的事。”
“好。”凌承谨点点头。
凌承谨回了房间后就轻声喊醒了詹云绮。
詹云绮这会儿还深陷在梦中。
她梦到了辛佳慧。
辛佳慧穿着她们第一次在机场相遇时的那身衣服,显得很温柔优雅,她不断地问詹云绮:“你跟不跟我走?”
然后又劝说詹云绮:“跟我走吧,我跟一起走吧,你不陪着我我好孤单……”
詹云绮摇头,“我不能跟你走,我还有家人在,还有我老公,他需要我,我也需要他。”
“绮绮,”辛佳慧开始哭,“妈妈真的很想你……”
詹云绮刚想说“你不是我妈妈”,忽然又冒出一道声音:“绮绮,别被她骗了,妈妈不会让你跟我走的,妈妈只想你好好的。”
是辛佳慧的声音。
而在她的声音出现后,本来站在詹云绮面前的的那个辛佳慧就变得成了一团黑色的烟雾。
詹云绮正茫然着,就听到了凌承谨的声音:“绮绮?老婆醒醒……”
詹云绮被凌承谨的温柔呼唤给叫醒。
她目光茫茫地望着他,眼神空洞,像是还没从梦中缓过来。
“老婆,”凌承谨低声哄着詹云绮说:“你现在在发烧,起来吃个退烧药,吃了药再继续睡,好不好?”
詹云绮都没意识到自己在发烧,听到凌承谨说他发烧,她还很吃惊,“我在发烧吗?”
她说着,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果然很烫。
詹云绮用手撑着身子想要坐起来,凌承谨立刻扶了她一把。
他把退烧药喂到她嘴边,詹云绮听话地张开了嘴,然后又被端起水杯凑到她嘴边的凌承谨悉心地喂着喝了水。
退烧药就着水囫囵下肚,詹云绮就又躺了回去。
头重脚轻的她感觉很浑身哪哪都不舒服。
凌承谨喂她吃完药就又急匆匆地出了卧室,詹云绮想问他去干嘛,又张不开嘴,嫌累。
她闭上眸子,眼皮几乎在灼烧着她的双眼,詹云绮大喘着气深呼吸了下,慢慢地,就又开始昏昏沉沉地要睡过去。
凌承谨拿着温热的毛巾回来的时候,詹云绮已经侧过身去了。
凌承谨坐到床边,开始轻轻缓缓地帮詹云绮擦身子。
詹云绮哼了哼,凌承谨低低地哄她:“宝宝乖,用温毛巾擦一擦会舒服些。”
詹云绮也懒得动,就由着凌承谨忙活了。
凌承谨里里外外跑了好几趟,才给詹云绮擦好身体,最后他又下楼倒了杯温水。
“绮绮,”凌承谨回到房间后轻声叫詹云绮,“来,再喝点水。”
詹云绮不想喝,可是话还没说出来,人就已经被凌承谨给抱了起来。
他把水杯的杯口凑到了她的嘴边,詹云绮就慢慢喝了几口。
等凌承谨把水杯放到床头柜,抱着她躺到床上,詹云绮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尽管身体真的很难受。
“老公。”她嗓音干哑地叫凌承谨。
凌承谨立刻应:“嗯?”
詹云绮病恹恹地说:“你陪我说说话吧。”
“好。”凌承谨低声问:“想跟老公聊什么?”
詹云绮如实告诉他:“我做梦梦到了她,她一直让我跟她走,说她很孤单,很想我,让我陪她。”
“我说我不走,我还有家人,还有你,你需要我,我也很需要你,”她小声说:“她跟没听见似的还在劝我跟她走,然后就又有一道她的声音传来,提醒我不要被骗了,这个属于她的声音说,她不会让我跟她走的,她只希望我好好的。”
詹云绮说完,就陷入了沉默。
凌承谨轻声问:“你觉得哪个是她?”
詹云绮还是没说话,凌承谨便告诉她:“后来提醒你不要被骗,说只想你好好的的那个才是真的她。”
詹云绮稍稍仰了仰脸,“你怎么知道?”
“她说出这番话后,那个本来一直劝我让我跟她走的人就变成一团黑烟了。”詹云绮说着,又靠回了凌承谨的怀中。
凌承谨宽大又温暖的手掌在詹云绮的脸上轻轻地摩挲着,而此时还在发着烧的她只觉得他的手掌很凉快。
詹云绮轻轻地用脸蹭着凌承谨的手掌心,就像天热时用雪糕冰脸那样。
凌承谨到现在也不敢确定詹云绮是因为在外面受了凉才突然发了烧,还是因为在今晚得知了辛佳慧去世的消息才生起病来。
也或许,是各个因素叠加影响的。
毕竟她最近这段时间工作也很忙,除此之外今年冬天的流感也很严重。
各种情况都躲不过去,病痛才会侵袭而来。
凌承谨轻轻拍了拍詹云绮的脊背,像在无声地哄着她。
须臾,他又开口说:“熬过这场病,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詹云绮小声地应:“嗯。”
虽然不想承认她快要哭,可是眼泪已经在眼眶里打转了。
詹云绮正在努力憋着要失控的情绪,却听到凌承谨低声温柔地告诉她:“老婆,要是你心里难受,就说出来,身体上的病吃药就能好,但心病也要对症治疗才有效,而发泄就是一种办法。”
本来他不这样说还好,他这番话一讲出来,詹云绮的情绪反而不受控制了。
这像极了受了委屈后越被人安慰反而哭的越凶。
詹云绮忽而坐起来,她带着哭腔说:“我就是不懂,她为什么非要踏足我的生活?如果……”
她抽泣道:“如果她把这个秘密一直埋在她的心里,不告诉任何人,我也不会知道这些事,她去世我当然也会因为一位长辈去世感到惋惜和难过,可不会像现在这样……”
“她为什么要告诉我?”她哭着说:“我宁愿从来没有和她相见过!”
凌承谨跟着詹云绮坐起来,他伸手捧住她的脸,帮她把眼泪擦掉,随即就将她揽进了怀里。
“哭吧,”凌承谨温柔道:“哭出来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