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房的焦糊味已经三天没散了。林小满站在门外，能听到父亲林岳压抑的咳嗽声，还有丹炉炸裂时陶片飞溅的脆响。自从李家抢走那批聚气散后，父亲就没日没夜地守在丹炉前，眼眶下的青黑比炉底的炭灰还要浓重。
“又失败了？” 林小满推门进去时，正看到林岳蹲在地上，用颤抖的手捡起一片还带着火星的丹炉碎片。那是家族传下来的青纹炉，炉身上的云纹已经被炸裂的裂纹切断，像一道无法愈合的伤疤。
“炼不出中品固元丹，族里的子弟就没法稳定修为。” 林岳的声音沙哑得像磨过砂纸，他抬头时，林小满才发现父亲的鬓角竟多了几缕白发，“李家要是再找上门，我们连还手的力气都没有。”
林小满蹲下身，帮父亲收拾碎片。指尖触到一块还带着余温的陶片，忽然想起仙府里那株已经成熟的黄精。他从储物袋里取出一个玉盒，打开的瞬间，一股温润的土属性灵气弥漫开来，黄精粗壮的根茎上还沾着仙府灵田的泥土，隐隐泛着金光。
“爹，用这个试试。”
林岳的目光落在黄精上，瞳孔骤然收缩。他伸手捏起根茎，指尖传来的厚重感让他呼吸一滞：“这是…… 百年黄精？而且是土属性最精纯的那种？你从哪儿弄来的？”
“是在禁地山谷找到的。” 林小满学着母亲的样子，用袖子擦了擦黄精上的泥土，“那里的土壤很特别，灵植长得比别处好。”
林岳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叹了口气：“你这孩子，总有些奇遇。” 他起身从架子上取下一枚玉简，“这是你祖父留下的固元丹丹方，他当年能炼出上品丹，靠的就是这黄精做药引。”
玉简上的字迹已经有些模糊，林小满借着丹炉的火光仔细辨认。丹方的步骤并不复杂，但在控火那一栏用朱笔写着：“火要如春风，温而不燥；土要如大地，稳而不滞。”
“这火灵根与土灵根的配合，可是门大学问。” 林岳认真道，“火灵根控温时，土灵根需同步镇压燥性，两者节奏稍有偏差，丹药便会功亏一篑。普通修士多用单一火灵根炼丹，根本无法兼顾这二者。”他眼中闪过一丝欣慰，“不过你这四灵根，或许在这方面有着天然优势。”
当晚，父子俩守在丹炉前。林岳负责主火，他的火灵根虽然不算顶尖，但几十年的经验让火焰始终保持在幽蓝色，温度稳定得像块磐石。林小满则运转土灵根，将黄精的根茎包裹在土黄色的灵力中，一点点磨成细腻的粉末，再均匀地撒入炉中。
“该加水蓝草了。” 林岳提醒道。
林小满应声而动，水灵根化作细密的水珠，滴落在药粉上，发出 “滋滋” 的轻响。水汽蒸腾中，他忽然感觉到四灵根产生了微弱的共鸣，木灵根似乎在渴望着什么。
“爹，能不能加点青禾稻的穗壳？” 他想起仙府里那些抽穗的青禾稻，“木属性的灵气或许能让药效更温和。”
林岳犹豫了一下，最终点了点头：“死马当活马医吧。”
当青禾稻的穗壳投入丹炉，奇妙的事情发生了。原本有些暴躁的药气突然变得温顺，四色灵力在炉中交织成一个旋转的漩涡，药香浓郁得几乎要凝成实质。林岳瞪大了眼睛，他能感觉到，这炉丹药的品质正在飞速提升，远超他以往任何一次炼制。
“成了！” 林岳低喝一声，双手结印，丹炉的炉盖 “嘭” 地弹开，十枚圆润饱满的固元丹悬浮在半空，表面流转着淡淡的光晕。与此同时，仙府中的灵泉突然泛起层层光晕，仿佛与这丹药的诞生产生了共鸣。
林小满伸手接住一枚，指尖传来温润的触感，丹药内部的灵力流转平稳得像条静静流淌的河。他忽然明白，四灵根不仅能种出好灵植，更能炼出好丹药，因为他能同时调和四系药性，让它们像一家人一样和谐共处。
“这…… 这简直是奇迹！” 林岳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他拿起一枚丹药凑到鼻尖，“药效比普通固元丹强三成，而且没有丝毫燥性，连炼气五层的修士都能服用！”
那天夜里，林小满没有回自己的小屋，而是在丹房的角落盘膝坐下。他取出一枚固元丹，小心翼翼地运转四灵根吸收药力。丹药在体内化开，四股温和的灵力顺着经脉游走，所过之处，原本有些滞涩的灵力通道变得通畅起来。
他想起《四象灵植诀》中说的 “灵植有灵，丹药有神，皆需四气调和”，忽然意识到，修炼或许和种灵植、炼丹药是一个道理。单灵根修士像是在一条道上走到黑，而他这四灵根，却能在四条路上同时前行，最终汇聚成更宽广的江河。
当第一缕晨光透过丹房的窗棂照在他脸上时，林小满猛地睁开眼睛。丹田处的灵力比昨夜浑厚了一倍，运转时带着四色流光，已经稳稳地站在了炼气二层中期的门槛上。
“小满？” 林岳推门进来，看到儿子身上的灵力波动，惊讶地张大了嘴巴，“你…… 你突破了？”
林小满站起身，活动了一下筋骨，发出噼里啪啦的轻响：“托爹的福，借着丹药的药力，总算有点进步。”
林岳走上前，用粗糙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小子，比你爹有出息。” 他转身从架子最高层取出一个黑陶药罐，倒出三枚布满裂纹的废丹，“这是我年轻时炼废的，你拿去看看，若能一眼看出问题，便可随我学丹术。”林小满接过药罐，只一眼便道：“这枚废丹火灵根过盛，灼伤了药性。”
当天下午，族长林天南带着几位长老来到丹房。当林岳拿出那炉中品固元丹时，林忠长老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却又不得不承认：“这丹药的品质，确实比我家浩儿炼的好。”
林天南捻着胡须笑了：“林岳，你有个好儿子啊。从今天起，丹房的药材供应向你们父子倾斜，务必在一个月内炼出足够全族使用的固元丹。”
林岳挺直了腰板，声音洪亮：“请族长放心！”
林小满站在父亲身后，看着阳光透过丹炉的缝隙照在地上，形成一道道金色的光柱。他知道，这只是开始。等他把仙府里的灵植都种起来，等他学会了父亲所有的丹术，总有一天，他要让林家的丹房，比李家的还要出名。
夜幕降临时，他悄悄回到仙府。灵泉边的黄精又长出了新的根茎，赤焰花的花瓣在月光下泛着银辉。他走到石屋角落，拿起那本《四象灵植诀》，忽然发现扉页背面用朱砂写着一行小字：“丹道即人道，调和为上，强攻为下。”
林小满合上典籍，望着灵田上空的云雾，嘴角露出一抹笑意。他的路，确实和别人不一样，但这条路，或许能走得更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