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出了炼器房,夜风一刮,手指那道口子又崩开了。
血顺着指头往下淌,一滴一滴砸在青石上,没声儿。
他没停,抬手把戒指往怀里一按,压住伤口。刚才仙府里那声“咔”还在耳朵里响,像根锈铁丝在脑仁里搅。现在顾不上别的,再撑三个时辰,苏婉儿就能出来。
身子一矮,贴着墙根滑出去,像片枯叶。
苏家外头三道防。第一道是巡卫,半炷香换岗,比原计划快了一倍。队尾那修士拎着个铃铛,灵识一扫,十丈内有动静就响。
林小满趴地上,屏气。月光底下,一排细线露出来——影刺阵。
这玩意专克隐匿符。他那张用变异月华藤汁画的符,现在只能遮七成气息。往前半步,地刺扎穿皮,警报就炸。
咬牙,掌心捏着界源珠,轻轻一推。
空间挪了半寸。
人跟着滑进屋檐和墙的夹角,卡进死角。巡卫走过,铃铛晃两下,没响。
三息后,翻身滚进草丛,右手一撑地,血从戒指缝里渗出来,顺着虎口往袖子里爬。
不疼,发麻,像有虫顺着经脉往上啃。
他知道是仙府本源反噬。刚才催牵藤太狠,旧伤没愈,又强用空间之力,身子快散架了。
可他不能停。
第二道是灵识探针,埋树干里,定时扫一圈。他靠着柳如烟的“心魂引”辨路,绕开三棵带红斑的松,从一口枯井底下钻过。
井壁湿,血手印一路蹭上去。
刚爬出来,头顶鹤叫。
巡空灵鹤!比预想早了半柱香!
立刻贴墙,隐匿符拍脸上。可戒指一震,符光闪两下,差点灭。
灵鹤俯冲,爪子离他脑袋只剩三尺。
甩手打出瞬移符,整个人横飞十丈,砸进落叶堆。
落地没滚,直接趴着不动。
灵鹤盘两圈,没发现,飞了。
林小满喘口气,抬手抹脸,满手汗。
“如烟,你还撑得住吗?”他在心里问。
那边没回。两息后,一道微弱意念传来:“……还在……别硬撑……”
他知道她更不好受。魂体本就弱,还要分神护他神识,等于拿命填坑。
但他没退路。
第三道防就在眼前——听雨阁外百丈。
贴着排水渠爬过去,渠底苔藓滑得像涂了油。左手握裂空古剑点地防滑,右手死死压住戒指。
血还在流。
快到墙根,抬头看阁楼。
三层高,飞檐翘角,窗纸透着昏黄光。
按计划,子时换岗,有七息空档。可现在楼顶多了个金丹修士,道袍绣执事徽记,手里拎着铜钥,正往里走。
提前了!
林小满瞳孔一缩。
不是巡,是专守。
立刻缩回渠底,靠墙喘气。脑子飞转——原本七息换防,现在只剩五息,加上金丹巡楼,几乎没机会。
墙外一圈藤蔓泛暗红,像血管鼓着——血丝藤。
一碰就缠人,还传警报。
掏出裂空古剑,剑尖轻碰藤蔓。
藤动了下,没缠。
送进一丝空间波动,藤微微一抖,像风过,慢慢垂下。
成了。
顺着藤稀处往上爬,每动一下,戒指震一次,血流更快。干脆用仙府灵力封住伤口,本源耗多少也顾不上了。
爬到二楼窗下,屋里有脚步声。
不是苏婉儿的。
是执事。
贴墙,屏气。柳如烟的“心魂引”突然颤了一下:“……禁制……改了……东窗……有埋伏……”
话断了。
林小满心一紧。
他知道她快撑不住了。
但他不能退。
改道东侧,顺着排水管往下,找到暗渠入口。口窄,只能容一人爬行。钻进去,爬十几丈,眼前一扇铁栅。
后面就是听雨阁东墙。
破禁锤轻敲两下,栅栏松了。抽出裂空古剑,剑身一震,锁头悄无声息断开。
翻进去,贴墙往前走。
终于,看到苏婉儿的窗。
窗上贴符,禁制层层叠叠。原是三重叠阵,现在改成阴阳逆转阵。硬破会引发空间震荡,整条街都听得见。
摸出林玄给的青铜令符。
爷爷是执法长老,这东西能扰高阶禁制。令符贴窗框,轻轻一推。
禁制核心嗡了一声,波动乱了三息。
够了。
抽出裂空古剑,剑尖划出一道极细的空间裂隙,只容一指。手指探进去,在内部找到锁扣,轻轻一拨。
咔哒。
窗开条缝。
他没进去。
得等。
等执事走,等换岗,等时机。
可屋里传来脚步声。
执事出来了。
林小满立刻缩进阴影。
可执事没走,转身进了内室。
心一沉。
他冒险探头,从窗缝往里看。
苏婉儿趴在桌上,手腕压着笔,纸上全是血字。浑身抖,额头汗往下淌。
执事伸手,朝她后颈摸去。
林小满拳头攥紧,指节咔咔响。
那是炼魂禁制的控点,一碰,人就废。
他想冲。
没动。
冲进去就是死。禁制没破,人救不出,他自己也得搭进去。
咬牙,界源珠握在手里,提前蓄着空间冻结之力。
只要再等五息。
只要执事一离开,他就动手。
可执事的手,已经碰到了苏婉儿的后颈。
林小满瞳孔一缩,右手猛地攥紧裂空古剑。
剑柄上的血,顺着掌纹流进袖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