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猛地睁开眼睛，手一点点握紧剑柄——就是现在。
那颗假的界源珠还放在桌上，蜡油缓缓流下，像一滴凝固的眼泪。
他没再看那壶茶，也没回头。转身推开密室的木门，衣角带起一阵风，吹灭了最后一根燃着的蜡烛。
苏婉儿立刻站起来：“你打算怎么办？”
“不怎么办。”林小满声音低，却很稳，“该他们想怎么办了。”
那壶茶没人动过，但三刻钟前，调度室的神识波动就已经穿墙传了出去。
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灰褐色的碎石片，表面布满裂痕，像是被雷劈过很多次。这不是真正的界源珠，而是当年炼化时留下来的一块残渣，里面封着一道空间印记——那是他早年和几个盟友立下血契时留下的标记。
“现在，是时候让他们知道了：我们要开战了。”
话音刚落，他手指一弹，碎石片腾空而起，瞬间炸成粉末。一道幽蓝的光丝冲上天空，穿透屋顶，直射夜空深处。
这是仙府独有的传讯阵法，只对签过盟约的人生效。只要收到这个信号，他们就明白：林家已经吹响了总攻的号角。
与此同时，苏婉儿悄悄退回调度营。
她马上反应过来，抬手打出三枚玉符。每枚玉符上都刻着商会的暗码，被灵力催动后化作飞鸟形状，展翅飞向远处的山头。
“我已经让各地据点放消息出去，说血影门要血洗苍云山脉，所有依附我们的势力都会被抽魂炼魄，变成行尸走肉。”她冷笑，“这种时候，吓不死人，也能把人吓醒。”
林小满点头：“怕死的不会来，敢来的，才是真兄弟。”
就在这时，后山传来一声闷响。
咚——！
整座主峰轻轻一震。
接着第二声、第三声接连响起，节奏越来越快，像战鼓一样敲在人心上。
是聚兵鼓。
慕容雪已经站在演武台上，亲自擂鼓。她一槌槌砸在用千年雷木做的鼓面上，每一击都带着灵力震荡，十里之内都能听见。
这鼓声不是通知，是命令。
凡是曾经和林家歃血为盟的小家族、散修、附属势力，听到鼓声就必须赶来集结。不来的人，视为背叛盟约；迟到的人，自断一臂。
林小满抬头望向主峰校场方向。那里原本空无一人，现在已有不少人影从四面八方快速赶来，脚踩遁光，肩扛兵器，有些人脸上还带着惊疑不定的表情。
他知道，一定会有人犹豫。
毕竟血影门不是王家赵家那种小角色，而是能在金丹期横着走的真正强敌。谁都不想第一个冲上去送死。
但很快，第一支队伍到了。
是青岩谷赵家，三十多人全副武装，带头的老者拄着拐杖，身子颤巍巍却站得笔直：“我接到信号一刻都没耽搁！林少主，你说打哪，我们赵家就冲哪！”
紧接着是北岭七剑门，七名剑修并肩而立，长剑出鞘半寸：“当年你救了我们全派性命，今天哪怕赴死，我们也跟你到底！”
然后是南坡药王庄、西崖猎妖团、东林铁匠营……一支支队伍陆续赶到，在校场上自发列队。有人穿着破旧道袍，有人连法器都没有，只拿着凡间的铁刀，但他们的眼神亮得吓人。
林震海带着亲卫队迎上去，安排驻地、清点人数、分发干粮。他一边走一边大声喊：“帐篷不够就搭草棚！灵石管够！伤药现熬！今天林家开门迎客，只认兄弟，不看身份！”
林天南也走出院子，站在族老议事亭前，亲手开启护族大阵的阵眼。一圈淡金色的光幕缓缓升起，覆盖整个主峰区域。
“所有参战的人，都能享受大阵保护！”他声音不大，却传遍全场，“阵在人在，阵亡人亡！”
人群顿时沸腾起来。
要知道，这种级别的防御阵平时外姓人都不让靠近。现在不仅开放权限，还承诺共享，等于把自己的命交给别人。
这份诚意，比什么都重。
可就在这时，角落里传来一声冷哼。
“年纪轻轻就敢号令群雄？林家真是没人了。”
说话的是个白胡子老道，来自百里外的云霞观，修为已到筑基后期。他身边几个人也小声附和：“确实太急了，万一是林家借机吞并我们呢？”
这话一出，不少人心里咯噔一下。
林小满听到了，却没有生气。他只是转头看了身旁一眼。
慕容雪立刻明白，纵身一跃跳上高台边缘，手中长剑一扬：“刚才谁说年轻人不能带兵？”
她目光如刀，扫视全场：“他炼气三层斩匪首，筑基初期引天雷杀邪修，金丹初期连败三大中期高手！你们当中，有谁能做得到？”
没人回答。
老道脸色涨红，还想开口，却被徒弟拉住：“师尊，您忘了去年他是怎么一刀劈开黑风寨山门的吗？咱们观里三个弟子被困在里面，是他一个人杀进去救出来的……”
慕容雪冷声道：“现在不是争谁资格老的时候。敌人已经在磨刀了，谁要是怕了，现在就可以走。我不拦，林家也不拦。”
她顿了顿，语气更冷：“但等开战那天，别指望我们会救你。”
全场一片寂静。
片刻后，一个年轻修士突然大喊：“我跟林少主干了！我家祖坟就在苍云山，他们敢动一根草，我就敢拼命！”
“我也干了！”
“算我一个！”
一声接一声，汇成洪流。
林小满终于迈步，走上高台。
他没穿华丽战甲，只披了件深色斗篷，腰间挂着裂空古剑。风吹起他的衣角，露出手腕上那枚不起眼的戒指——正是本命仙府所在。
所有人安静下来。
他抬起手，指向天空。
“昨天，他们派人偷听我们开会，用废渣传递消息，想一个个除掉我们。”
“前天，他们杀了我们两个守卫，割下舌头塞进井里。”
“三年前，他们绑架我妹妹，逼她喝下毒药，差点丢了性命。”
他声音不高，但每个字都像砸在地上。
“我一直忍着，是因为我想保住大家。但现在我明白了——退一步，不是活路，是坟墓。”
台下有人攥紧拳头，有人咬破嘴唇。
“所以今天，我不再忍了。”
“我要让整个苍云山脉都知道——”
“从今晚开始，血影门每死一个人，我就曝光一处据点；每伤我一个人，我就端掉一座暗桩。”
最后一个字落下，他猛然拔剑。
裂空古剑刚出鞘三寸，一声刺耳的剑鸣撕裂夜空，空气仿佛玻璃般炸裂开来。
下一瞬，他左手一翻，数十枚漆黑的令牌凭空出现，正是之前缴获的血影门信物。
剑尖轻挑，令牌齐齐炸裂，黑焰冲天而起，烧得夜空通红。
万名将士齐声怒吼：
“共抗强敌！不死不休！”
声浪滚滚，震得山石滚落，飞鸟惊飞。
林小满收剑入鞘，站在高台中央，身影被火光照得笔直。
半个时辰后，苏婉儿在调度营看着这一幕，嘴角微微上扬。她正准备低头整理物资清单，忽然眉头一皱。
桌上的传讯玉盘毫无征兆地闪了一下。
一条加密密信跳了出来：
【西线斥候回报：发现三具尸体，胸口烙印相同符号，非血影门标记。】
她猛地抬头，望向校场上的林小满。
而此时，林小满正抬起右手，像是要擦去额头的汗水。
可就在袖口滑落的瞬间，一道细细的红线，正从他手腕内侧悄然蔓延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