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站在高台边上，手指轻轻敲了敲裂空古剑的剑柄。剑柄上还沾着半干的血迹，在风里微微发亮。
他没急着下去查那扇门，也没追剩下的敌人。
仗是打完了，但事情远没结束。
台下站着两百多人，有联军里的修士，也有刚救出来的劳工，个个神色复杂。有人敬畏，有人紧张，还有人死死盯着堆在场边的战利品，眼睛都不眨一下。
“现在，清账。”林小满声音不大，却一下子压住了全场的嘈杂。
苏婉儿立刻上前一步，手里捧着一叠玉简：“名单已经核对完，参战的一共一百八十三人，重伤二十七个，阵亡六个。”
她顿了顿，“抚恤金按三倍发，家属由商会负责安置。”
人群中传来一阵低低的惊呼。三倍？以前哪次大战不都是用一句“为宗门牺牲”就打发了？
林小满点点头，说：“第一条规矩——从今天起，追剿司正式成立。谁敢违令私吞资源、滥杀俘虏、欺负凡人，当场废掉修为，挂旗杆上示众。”
这话一出，几个原本眼神乱飘的散修立刻低下头。
“第二条，”他抬手指向柳如烟，“情报归她管。所有密报先经她过手，再交我决定。传三次假消息，直接踢出联盟。”
柳如烟站在仙府的光影里，魂体微微颤动，轻轻点头。没人敢小瞧这个看起来随时会散架的女人——昨晚她一眼识破自爆陷阱的事，早就传开了。
“第三条，前锋统帅慕容雪。”林小满看向右边。
慕容雪拄着断刀站直身子，肩上的伤口还在渗血，咧嘴一笑：“下命令吧，砍人我最在行。”
“你带人押送俘虏，清理外围据点，发现异常马上报告。”林小满说完，目光扫过所有人，“这三个人说的话，就等于我说的话。不服的，现在可以走。”
没人动。
风吹着灰烬转了个圈，落在一堆缴获的法器上。
“开箱！”林小满一挥手。
十几名修士合力掀开五口黑铁大箱。顿时灵光冲天——成堆的中品灵石像米粒一样堆在一起，丹药盒里放着七八瓶金纹玉液，还有断掉的飞剑、破损的护心镜、刻满符文的腰牌……
“这些东西，不是谁抢到就是谁的。”林小满踩上箱子边缘，居高临下地说，“功劳记在玉简里，按等级分。”
话音刚落，角落有个穿黄袍的修士冷笑：“说得轻松！我们拼死破阵，难道和躲在后面的拿一样？”
林小满看了他一眼，问苏婉儿：“这人叫什么？”
“李元通，筑基中期，战绩：跟着前锋破墙，杀了名炼气期弟子。”
“哦。”林小满跳下来，走到战利品前，随手捡起一截断刃，“那你看看这个。”
他把断刃递过去，“这是你在墙角捡的吧？上面连血都没几滴。”
李元通脸涨得通红，“你——”
“我知道你想多争点。”林小满打断他，“但功劳簿不会骗人。想多拿？下次往前冲就是了。”
他说完转身，拍了拍旁边一个满脸烟灰的小修士肩膀：“这位兄弟，一个人拖住三个守卫，掩护队友打进核心阵眼——记功三级，赏上品回气丹一瓶，完整飞剑一把。”
小修士愣住了，接过东西时手都在抖。
全场安静了一瞬，接着响起了掌声。
苏婉儿趁机宣布：“马上成立清点组，各派推一人监督，今晚戌时前完成分配。”
林小满没再多说，走向关俘虏的铁笼。
里面十几个血影门弟子，个个垂头丧气。见他走来，全都往后缩。
“挑一个。”林小满说。
柳如烟飘到笼边，指尖泛起淡淡青光。片刻后，她指向角落一个瘦脸修士：“他没种魂印，只是底层跑腿的。”
林小满一把将人拽出来，按在地上：“说，西北三百里那个炼药坊，关着什么人？”
那人哆嗦着摇头。
林小满也不生气，回头道：“如烟。”
柳如烟闭眼，魂体轻颤。一道细如发丝的光芒钻进俘虏眉心。那人猛地瞪大眼，喉咙里咯咯作响，像被人掐住了脖子。
十息后，柳如烟收回力量，喘了口气。
“找到了。”她睁开眼，“那里关着十二个被抓的医修，被迫炼制‘噬魂散’。地下三层有个暗室，藏着一份名单——记录了血影门这些年收买的各大门派内应。”
林小满眼神一冷。
苏婉儿立刻取出一枚加密玉简，快速记录信息。
“东南边境的传送阵呢？”林小满又问。
这次不用逼供，俘虏自己说了：“是……是逃命用的。只要‘影首’激活令牌，那边就能接应。”
“影首是谁？”
“不知道真名！但他左手少一根小指，常穿黑金长袍，据说能操控尸傀……”
话没说完，这人突然口吐白沫，抽搐起来。
柳如烟皱眉：“体内有隐藏禁制，刚才已经是极限了。”
林小满一脚踢开尸体，转向苏婉儿：“那份名单，锁进商会最高密库。等我腾出手，一个个揪出来。”
苏婉儿点头：“我已经让密谍网准备接应，一旦确认身份，立刻监控他们的行踪。”
这时慕容雪走过来，甩了甩刀上的血：“东面两个小据点清了，缴获两箱毒粉和一批镣铐。那些人把抓来的人当牲口卖。”
“烧了。”林小满冷冷道，“毒粉浇油点火，镣铐砸碎扔井里。告诉所有人，血影门这套手段，从此绝迹。”
“明白！”慕容雪抱拳，转身就走。
天色渐暗，营地里的灯火陆续亮起。
战利品已分了七成，重伤员得到妥善安置，投降的俘虏也被编入苦役队清理战场。
林小满独自站在高台尽头，望着远处那片被封锁的区域。
地底三百丈，那扇门还在等他。
苏婉儿走过来，递上一份清单：“总共收缴中品灵石三千二百块，丹药一百零七瓶，法宝残件四十三件，完整飞剑九把，阵盘五套……够重建三个据点了。”
“留一半。”林小满说，“剩下的带回林家。”
“你要回去了？”她问。
“族人还在等我。”他握紧剑柄，“这一战耗得太久，家里老宅怕是都快长草了。”
苏婉儿沉默片刻，“等你安顿好，我们就动手挖那扇门？”
林小满看着脚下的土地，缓缓点头：“谁也不能碰它，直到我回来。”
就在这时，柳如烟突然身子一晃，魂体剧烈波动。
“怎么了？”林小满立刻转身。
她抬起手，指向北方——林家的方向。
“有东西……在动。”她的声音忽然变了，不像她自己，“它醒了……你迟了……”
林小满瞳孔一缩。
苏婉儿也察觉不对：“如烟？你还好吗？”
柳如烟没回答，而是缓缓抬起右手，指尖竟在空中画出一道血色符文，和血影门的标记完全不同，却透着一股古老的气息。
她的嘴唇动了动，吐出两个字：
“关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