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推开茅屋的门，手里紧紧攥着那枚发烫的晶石。风从窗缝里钻进来，吹得桌上的油灯晃了两下，火苗歪向一边。他没去管灯，反手把门栓插上，坐到床边，盘起腿，手指轻轻一动，戒指泛起微弱的光。
他知道，有人在背后搞鬼。
今天早上陈执事那副冷冰冰的样子，压低声音说话的语气，还有任务令符上多加的那一行红字——“逾期未完成者，扣除全部月俸并记过三回”——明摆着就是冲他来的。
可林小满一点也不慌。
他闭上眼，心神沉入仙府，意识落在那片熟悉的灵田里。百倍时间流速一开启，外面仿佛静止了，而他的呼吸却变得悠长。外界才过去一瞬间，里面已经过了好几天。
他在角落翻出一片冰心莲的残叶。叶子干枯发脆，边缘卷曲，是上次采药时顺手捡回来的，原本以为只能当肥料用。现在，它成了破局的关键。
林小满把残叶轻轻埋进土里，再从界源珠边缘引出一丝本源之力，像浇水一样慢慢洒下去。灵田里的灵气立刻活跃起来，土壤微微震动，根须在黑暗中悄悄伸展，就像苏醒的小蛇。
第一天，嫩芽冒出土面。
第三天，茎秆挺直，泛出霜白的颜色。
第七天，花苞初现，周围冒着寒气。
七天后，五株冰心莲静静开放，花瓣如同琉璃雕成，每一片都映着淡淡的星光。这已不是普通的灵草，而是经过变异提纯后的极品，药效至少翻了一倍以上。
林小满睁开眼，天还没亮。
他抬头看了看窗外，远处山门的钟刚响了一遍，正是外门弟子交接任务的时候。他把三株冰心莲放进玉盒收好，剩下两株放回仙府深处，又顺手在母株旁边撒了点变异花粉——以后要是还用得上，总得留个后路。
出门前，他特意换了身干净衣服，腰带系得整整齐齐，连鞋底的灰都擦掉了。这不是为了讨好谁，而是要让所有人看明白：他不是来求情的，是来打脸的。
任务堂前已经排了不少人。
陈执事坐在高台后面，手里拿着记录用的玉简，脸色比昨天还冷。看到林小满走过来，眼皮都没抬：“这么快？我还以为你要半个月才能交差。”
“任务紧急，不敢耽误。”林小满拱手，把玉盒放在桌上，“三株冰心莲，请查验。”
陈执事打开盒子看了一眼，眉头立刻皱起来：“寒渊谷的冰心莲十年才开一次，现在根本不是生长期。你哪来的？”
“我种的。”林小满语气平静。
周围几个弟子当场笑出声。
“种的？你以为这是萝卜吗？”
“该不会是从哪个坟地里挖出来的吧！”
陈执事嘴角抽了一下，合上盒盖：“这东西不是自然生长的，来历不明。按规矩，不能验收。”
林小满站着不动。他也不争辩，只是从怀里拿出一枚玉简，放在桌上：“这是我培育全过程的影像记录，要不要看看？”
陈执事愣了一下：“你……还留了证据？”
“当然。”林小满轻笑，“我又没做亏心事，有什么好遮掩的。”
他催动灵力，玉简投出一道光影——画面里，残叶入土、灵力渗透、根系蔓延、花苞成型，每个阶段都有清晰的时间标记和灵波动曲线。甚至连他自己蹲在田边查看植株的样子都被录了下来。
人群安静了。
有人盯着光影里的细节，忍不住小声说：“这……这确实是活的植株生长过程啊。”
“你看那个灵脉走向，跟宗门典籍里写的冰心莲完全一样！”
陈执事脸色变了好几次，手指死死扣住桌角。他当然看得出来，要是造假，得有多高的幻术修为？而且敢拿出来当证据，说明对方根本不怕查。
就在这时，李岩从外面走进来，肩上搭着一条脏布巾。他路过案前，随意看了眼玉简投影，点点头：“成色不错，流程合规，没问题。”
一句话，定了调子。
陈执事喉咙动了动，终究不敢再多说什么。他咬牙在玉简上划了一笔，登记入库，声音僵硬：“任务……完成。”
林小满接过任务凭证，什么也没说，转身就走。
可就在他跨出任务堂门槛的一瞬间，身后传来一声低语：“小子，别太得意。”
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我知道你在查什么。”陈执事站在台阶上，声音压得很低，“但有些路，走得越快的人，摔得往往越狠。”
林小满笑了笑，抬起手腕看了眼戒指：“那你猜，我是走得快，还是……早就到了？”
说完，他迈步离开，背影笔直，脚步坚定。
回到茅屋，他先把任务凭证塞进枕头底下，然后从仙府取出一颗丹药吞下。这几天连续操控时间流速，神识有点疲惫，得补一补。
他坐在床边调息，耳朵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半个时辰后，有人敲门。
林小满没应声，假装正在入定。那人停了几秒，脚步声渐渐远去。他这才睁眼，走到灶台前掀开锅盖——饭还在，但味道不对。
他凑近闻了闻，鼻尖掠过一丝极淡的涩味，像是草木灰混进了米里。普通人吃不出来，但修者对气息敏感，这一口下去，轻则经脉堵塞，重则走火入魔。
林小满冷笑。
他们还真是不死心。
他把整锅饭倒进院子角落的排水沟，洗干净锅，重新淘米下锅。这次，他在米里加了半片紫星藤叶碎末——那是能中和毒素的辅材，也是仙府里最常见的解毒灵植之一。
水烧开的时候，他坐在小凳上，盯着灶膛里的火苗。
火焰跳动，映在他眼里，像一场无声的战争正在酝酿。
他忽然伸手，从戒指里掏出一块黑色矿渣——这是昨天在炼器房废铁堆里找到的，表面粗糙，毫无灵性，但仙府感应到它内部有一丝极其微弱的空间波动。
这种东西，一般人看都不会看一眼。
但他知道，这可能是修复裂空古剑的关键材料之一。
正想着，门外又传来脚步声，比刚才更轻，也更慢。
林小满不动声色地把矿渣收回戒指，起身开门。
李岩站在门口，手里拎着个布包。
“给你带的。”他把包递过来，“炒豆子，下酒吃的。”
林小满接过，笑着道：“谢谢哥，这时候还想着我。”
“少贫嘴。”李岩瞥了他一眼，“你今天那一招够狠啊，直接拿影像砸脸上，打得陈执事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我不是为了打他脸。”林小满靠在门框上，“我是让他们知道，别拿规矩当刀，专门欺负老实人。”
李岩沉默片刻，低声说：“你这么一搞，他们肯定不会放过你，接下来的任务只会越来越难。”
“那就再来。”林小满咧嘴一笑，“反正我有的是时间。”
他说完这句话，右手无意识地摸了摸戒指。
里面的灵田正泛着微光，五株冰心莲静静立着，其中一株的花瓣边缘，悄然裂开一道细缝，一滴晶莹的露珠缓缓滑落，掉进泥土，消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