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走下任务堂的台阶，手指不自觉地摩挲着戒指，鼻尖还飘着一股淡淡的焦味，像是烧过的纸钱灰，黏在空气里，怎么都散不去。他没有回头，心里很清楚——树下的那个人，已经走了。
刚才执事发任务时，袖子轻轻一抖，那一瞬间，他戒指里的紫星藤根须也跟着颤了一下，就像昨夜酒杯砸在地上时引起的波动一样，细微却真实。
“黑岩裂谷……玄铁晶髓？”他低声念着玉简上的字，嘴角勾起一丝冷笑，“三天之内交货？好大的面子。”
这地方他听说过。外门弟子都叫它“断魂沟”，地底毒雾能腐蚀骨头，裂缝里还有撕人如纸的空间乱流。这种任务，平时都是筑基中期以上的师兄才敢接的，现在却派给了一个炼气九层的小菜鸟。
明面上是任务，实际上就是送死。
可他没争辩，也没生气，只是默默把玉简收进怀里，转身就走。身后传来窃窃私语：“这不是让他去送命吗？”“谁知道他又有什么古怪手段……”
林小满一句都没听进去，脚步稳得像踩着节拍，一步一步，踏得清晰。
回到洞府，他关上门，立刻盘腿坐下，神识沉入戒指，开启百倍时间流速！
从储物格里取出一枚灰绿色的种子，表面布满细纹，像被风沙磨过的碎石。这是他从葬神星域带回来的虚空苔，原本只能感应微弱的空间波动，探个陷阱还行，但要对付黑岩裂谷那种级别的乱流，差远了。
“想活命，就得让它变强。”
他指尖轻点，界源珠渗出一丝本源之力，如同晨露滴落在种子上。紧接着，仙府灵田的变异阵法启动，灵气如潮水般涌入。
七天后，种子裂开，钻出一株青翠的藤蔓，叶片扇形展开，边缘泛着淡淡的银光。林小满伸手碰了碰，瞬间形成一层薄薄的空间屏障，挡住了他随手挥出的一缕剑气。
“有点意思。”
第二轮，加压培育，模拟毒瘴环境。藤蔓长得慢了，但叶片颜色变深，竟然开始主动吸收浊气，还能转化成纯净灵气反哺自身。
第三轮，强化根系，加入微量雷息刺激。十天后，成品出炉——三株巴掌大小的植物，通体碧绿，叶脉中隐约有银线流动，名叫“辟空青萝”。
林小满小心翼翼地把它们贴在衣襟内侧，又在戒指里备了五株。只要不一次性撞上多重乱流，足够他进出一趟。
他睁开眼，吐出一口浊气：“该去挖石头了。”
黑岩裂谷在外门东北角，穿过两道禁制门才能进去。守门弟子一看是他，愣了一下：“你真要去？昨天刚塌了一片，巡防队都不敢进。”
林小满递上通行令，那人还想劝，旁边同僚拉了他一把：“别多管闲事，这事背后有人指使。”
林小满听见了，没说话，径直走进浓雾。
刚踏进一步，四周温度骤降。灰色雾气翻滚扑来，带着腐烂的气息。地面坑坑洼洼，裂缝中时不时窜出一道扭曲光影，像是被人撕开又缝上的破布。
他拿出一株辟空青萝握在手里，叶片发光，形成一层薄薄护罩。毒雾撞上来发出轻响，随即被叶片吸收转化。
走了大约半炷香时间，前方岩壁出现一片暗红色矿脉。几块拳头大小的黑色晶体嵌在里面，表面泛着金属光泽——正是玄铁晶髓。
但他没动。
仙府的预警机制微微震动，像有根细针扎在神经上。他蹲下身，用裂空古剑的残魂探地，果然发现矿脉下方埋着阵眼。
不是天然形成的，是人为布置的引火阵。只要稍微用力挖掘，就会引爆地底熔流，整片区域都会塌陷成岩浆池。
“想让我‘意外身亡’？”林小满冷笑，“手段太糙了。”
他绕到矿脉侧面，找到结构最稳的地方，用剑尖轻轻挑动，顺着纹理一点点剥离。
动作虽慢，但每一剑都精准避开阵法的关键节点。
半个时辰后，拿到了第一块晶髓。
第二块藏得更深，在一条狭窄缝隙里。他贴着岩壁爬进去，头顶突然一声闷响，裂缝扩大，空间乱流擦肩而过，衣服直接破了个洞。
他咬牙撑住，继续挖，终于取下第二块。
最后一块最难，在一块悬空石台上。台下是深渊，雾气深处传来低吼，隐约能看到一头庞然大物在游荡。
“岩甲兽？”林小满眯起眼。
这种妖兽皮厚如铁，靠瘴气强化神经，发起狂来连筑基修士都要退避。现在它明显已经被污染得彻底失控了。
他没硬闯，把一株辟空青萝扔向对岸，用它的气息吸引注意。怪物果然抬头，朝那个方向冲去。
趁机，他闪身上台，迅速采下第三块晶髓，转身撤离。
一边跑，一边激活备用青萝，连续释放三道屏障拖延时间，终于在出口前脱身。
走出裂谷时，天已经黑了。
他回到任务堂，把三块晶髓放在桌上。
执事拿起来看了看，脸色不变：“杂质超标，灵性残缺，不合格。”
周围几个弟子跟着附和：“这么黑，谁知道是不是随便捡的？”
林小满看着他：“你说不合格，那就测。”
“测？”执事冷笑，“测灵仪是你家开的？”
“宗规第七条，”林小满声音不高，“任务物品有争议，可以申请仪器检测。你不配合，就是违规。”
人群安静下来，执事脸色变了变，最后还是让人搬来了测灵仪。
三块晶髓依次放进去，指针疯狂摆动，最终停在“上品”区域，杂质率只有标准值的六成，远超合格线。
“这……”执事额头冒汗。
林小满又拿出一块留影玉符，注入灵力，画面浮现他在裂谷中避开阵眼、采集矿石、对抗岩甲兽的全过程，细节清清楚楚。
“这是我用仙府记录的影像，”他说，“要不要再放一遍？让大家看看什么叫‘偷工减料’？”
全场鸦雀无声。
执事嘴唇哆嗦，终于低头登记，发放五枚贡献令。
林小满接过令牌，转身要走。
就在这时，角落里飘来一股极淡的焦味。
他猛地回头。
那名穿外门服饰、袖口绣着暗红纹路的男子不见了，地上只有一小撮灰烬，正冒着最后一丝青烟。
他蹲下，捻起一点残渣。
不是普通的烧痕。这是血影令燃烧后的特有余烬，遇风即化，不留证据。
“还想玩？”林小满站起身，眼神冷了下来。
他没急着回洞府，在任务堂附近转了一圈，顺手买了些食材带回。
进门后，照例检查灶台、水缸、药柜，一切正常。
他坐到桌边，点燃油灯，开始调息。
可就在闭眼的刹那，鼻尖掠过一丝极细微的甜腥味。不是毒，比毒更阴，是某种粉末混在空气里，专门针对修炼之人。
他缓缓睁开眼，盯着屋顶横梁——那里挂着一包新换的驱虫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