油灯的火苗轻轻晃了一下，像是被风吹动。
林小满闭着眼，一动不动，可袖子里的手指却悄悄蜷了蜷。那股味道越来越浓——甜得发腻，又带着铁锈般的腥气，顺着鼻尖往脑子里钻。他体内的灵力忽然变得迟缓，像踩进泥潭里，走不动了。
但他仙府里的紫星藤却猛地绷紧，根须微微颤动，仿佛察觉到了危险。
他没睁眼，神识悄悄探进戒指里。月华草的叶子不知何时开始卷边，泛出淡淡的蓝光——这是高等级神经毒素的警报！再看那株刚养活的辟空青萝，叶子也皱巴巴地缩成一团，显然空气中的毒已经强到连灵植都扛不住了。
“驱虫香？”林小满心里冷笑，“烧的是香，散的是命。”
他不急着揭穿，反而放慢呼吸，故意让一点毒气进入体内。皮肤慢慢泛出灰青色，指尖轻抖，像是经脉被堵住了一样。喉咙一痒，他咳出一口黑血，落在蒲团上，溅开几道暗纹。这血是提前调好的药剂，颜色气味都和真中毒一模一样。
接着，他身子一歪，肩膀重重撞上墙角，发出“咚”的一声闷响。灵力断断续续，眼神涣散，看起来随时会晕过去。
成了。
只要外面有人盯着，这副模样足够骗过他们，让他们动手。
他暗中催动界源珠，用一丝本源之力护住识海，稳住意识。同时，悄悄把三株备用的辟空青萝埋进墙角的地缝里，就等敌人进来踩陷阱。
洞府里静得可怕，只有油灯偶尔“噼啪”一声。
时间一点点过去。
子时三刻，窗外的风忽然变了。
不是自然的风，而是有人贴着墙根走动带起的气流。那人脚步极轻，落地无声，连屋檐上的灰尘都没惊起一粒。
来了。
一个黑影从窗边掠过，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他手里握着一把短刀，刀刃泛着幽绿的光——那是淬了剧毒的蚀魂刃。
他落地无声，目光扫过林小满蜷缩的身体，眼中闪过一丝轻蔑。
“废物。”他低声嘀咕了一句，抬手就朝林小满脖子抹去。
刀锋离脖子还有三寸，突然——
林小满双眼猛地睁开！
两道寒光从他眼中射出，仙府里的所有灵植剧烈震动！紫星藤疯狂摇晃，月华草蓝光暴涨，警报瞬间拉响！
“封！”
左手迅速结印，三株埋在地缝里的辟空青萝猛然苏醒，银线般的根须破土而出，眨眼间缠住刺客双腿，顺着经络往上冲，直逼丹田！
那人脸色大变，想后退，却发现全身灵力像被冰冻住了一样，根本运转不了。他怒吼一声，拼命激发隐匿符，想要逃走。
晚了。
“裂！”
右手一抬，裂空古剑残魂嗡鸣出鞘！虽然还没完全觉醒，但那一道微弱的空间割裂波已凌空斩下！
“嗤——”
右臂齐肩断开，鲜血喷出三尺高。刺客的惨叫卡在喉咙里，整个人被一脚踹飞，狠狠撞在墙上，砖石崩裂。
林小满缓缓站起，脸上早已没了中毒的痕迹，面色红润，气息平稳，眼神冷得像霜。
他走到墙边，低头看着地上蜷缩的黑衣人。对方死死捂着断臂，额头冒汗，牙关紧咬，一声不吭。
“挺能忍啊。”林小满蹲下身，伸手掀开他胸前的布条，一块烧焦一半的血影令残片掉了出来，“又是你们。”
他捏起那块残片，轻轻摩挲。
这种东西他不是第一次见了。上次在任务堂外，地上那撮灰烬也是这个味道——烧完不留痕迹，专门用来灭口。
“谁派你来的？”他问。
刺客闭嘴不说，反而猛地咬破舌尖，一口血雾喷向林小满脸！
林小满早有防备，侧头避开，反手一掌拍在他天灵盖上。辟空青萝的根须顺势钻进头皮，沿着神识通道一路渗透。
“你想自毁元神？”他冷笑，“我偏不让你得逞。”
仙府的灵力缓缓注入，压制对方识海震荡，硬生生把即将爆裂的神魂稳住。这一招不是搜魂，太危险容易反噬，而是用灵植之力封锁记忆节点，逼他自己把话说出来。
片刻后，刺客眼神开始发散，嘴唇不受控制地颤抖。
“……任务……必须完成……”他喃喃道，“他在等消息……如果失败……全队都要……”
话没说完，脖子突然僵住，瞳孔收缩，整个人软了下去。
林小满松开手，眉头微皱。
“自己切断经脉？”他摇头，“手段够狠，可惜还是漏了东西。”
他捡起那块血影令残片，仔细看了看。背面有一道极细的刻痕，像是某个编号。这种标记他以前见过，在血影门外围据点的情报档案里，代表“潜伏层级三”。
也就是说，这家伙不是临时派来的炮灰，而是早就安插在外门的钉子。
难怪能悄无声息地换了驱虫香。
他环顾洞府，门窗完好，灶台、水缸、药柜都没问题。
但这人能在不惊动任何人的情况下进出，说明他对这里的巡逻路线、弟子作息非常熟悉。
“内鬼不止一个。”他低声说。
他没急着追查，反而重新坐回蒲团，闭眼调息。表面上看他刚经历刺杀，其实毫发无损，灵力充沛。但他知道，这才刚开始。
血影门不会只派一个人来。
他们会再派人，更强的，更隐蔽的，甚至可能伪装成执事、同门、送饭杂役……
只要他还在这间洞府，危险就不会停。
所以他不能走。
他要守在这里，等下一个。
油灯的火苗又跳了一下。
林小满睁开眼，盯着那团晃动的光。
然后，他抬起手，把那枚血影令残片放进嘴里，慢慢嚼碎，咽了下去。
嘴角扬起一丝冷笑。
“下次来的人，记得带点真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