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满睁开眼睛,天刚亮。
他没有马上起来,手指摸了摸剑柄。昨晚的血已经干了,黏在手上,有点不舒服。裂空古剑放在膝盖上,很安静,好像昨晚那声震动根本没发生过。
但他知道是真的。
快到辰时三刻了。
他一下子站起来,动作有点急,呼吸也乱了。赶紧披上外袍,手紧紧抓住衣角,像是在给自己鼓劲。然后他把青锋令放进袖子里,摸着那块令牌,心里想:这次一定要完成任务。他深吸一口气,转身走出洞府。
外面风不大,几片枯叶被吹着滚向矿道口。巡查队应该在那里集合,可他走了一路,一个人也没看到。
任务取消了?
林小满站在矿道口,眉头皱了起来。守门傀儡的眼睛还亮着,但巡逻路线变了——不再绕开东南塌方区,而是走主路,好像什么都没发生。
他蹲下,手指划过地面。
有灵力残留,很淡,像是有人来过又擦掉了。方向是西北,那边是内门执事堂的小路。
回去的路上,他在拐角停下,拿出一枚玉符,用神识看了一眼,里面什么都没有。这是昨天和慕容雪约好的暗号符。如果她到了据点附近,玉符会震动。现在没反应,说明她没到,或者根本没人让她进去。
事情不对。
他加快脚步回到洞府,刚掀开门帘,就看见苏婉儿坐在石桌旁,手里拿着一张账单,脸色很白。
“断了。”她抬头说,“赵坤最后一笔货款是昨夜子时转的,之后所有渠道都封了。商号没了,灵石账户也被冻结,连地下钱庄都不接他的单。”
林小满坐下,倒了杯茶,没喝:“人呢?”
“不见了。”苏婉儿把账单拍在桌上,“就像被人突然抓走,一点声音都没有。”
柳如烟靠在灵泉边,披着旧斗篷,听到声音睁开了眼。她脸色还是白的,但眼神清楚:“血咒断了,不是被毁,是他们自己切断的。他们开始收网了。”
“收网?”慕容雪从门口进来,靴子上带着湿泥,“我以为他们会等到后天子时才动手,结果我今早去探路,发现东南区地底不动了。阵法还在,但往下沉了——搬到了更深的地方。”
林小满看着茶杯里晃动的水,忽然问:“你们说,如果敌人知道我们要偷袭,他们会怎么做?”
“跑?”苏婉儿挑眉。
“不会。”慕容雪摇头,“血影门的人不傻,真怕了早就走了。但他们没走,反而把阵法藏得更深,消息也掐得死死的——这不像逃跑,像在等什么。”
“等一个更大的局。”林小满抬头,“我们原计划是后天子时强攻,但现在情况全变了。他们不动,我们也不能动。不然一头撞进陷阱,死了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屋里安静了一会儿。
苏婉儿忽然笑了:“那我们就别让他们猜到下一步。”
“说下去。”林小满看着她。
“我们反着来。”她敲了敲桌子,“他们以为我们会偷偷查矿道,那我们就大声张旗——放出消息,说执法堂要查外门贪腐案,重点查矿道账目。闹得越大越好,让所有人都知道宗门要动真格了。”
林小满皱眉,有点担心:“这办法可以,但动静太大,会不会吓到他们,让他们提前防备?”
苏婉儿扬起头,语气坚决:“吓到又怎样?他们越慌,越容易出错。而且我们有紫星藤和反向追踪咒,就算他们防着,我们也有的是机会。”
林小满想了想,点头:“你说得对,就这么办。”
“好。”林小满走到沙盘前,指尖一点,一条蓝光出现,“但他们很狡猾,不会轻易相信。所以我们还要加个诱饵。”
他从戒指里拿出一株紫星藤幼苗,通体闪着微弱银光,根须很细。
“这是我用仙府本源种的新品种,能感应邪气,还能顺着灵气生长。”他把幼苗放进药囊,“明天巡查队要是出动,我就让弟子带上它。它会悄悄爬进矿道深处,随时传回消息。”
“一旦邪阵阵眼启动,它就会报警。”柳如烟轻声说,“我们就能抓住他们暴露的那一刻。”
“聪明。”慕容雪笑了,“他们想钓鱼,结果鱼还没上钩,自己先被钩住了。”
“不过……”苏婉儿看向柳如烟,“你还行吗?监控太累人了。”
柳如烟笑了笑:“不用我一直盯着。林小满说了,用仙府时间加速,我在里面闭关两时辰,外面才过去两刻钟。轮流来,没问题。”
林小满点头:“界源珠我会放在仙府核心,稳住空间频率,防止被人偷看。你只要每两时辰醒一次,看看灵植有没有异常就行。”
“那我呢?”慕容雪活动手腕,“总不能光看着吧?”
“外围交给你。”林小满递给她三十六枚小雷符,“在矿道出口布一圈假警报。一旦感应到大量灵力波动,立刻引爆,装成大军杀到的样子。让他们以为我们打进来,逼他们提前开阵法。”
“妙啊。”慕容雪接过雷符,眼里发亮,“吓死他们都不算过分。”
“记住。”林小满看着三人,“这一回,我们不被动防守,也不硬闯。我们要让他们自己跳出来,把底牌亮给我们看。”
苏婉儿站起来,整理衣服:“那我现在就去商会放消息,顺便把假密令塞进赵坤旧部的传讯匣。”
“我去布雷符。”慕容雪转身要走。
“等等。”林小满叫住她,“别走正门,走后山岩缝。我回来时看见多了两个巡防傀儡,守在路口。”
慕容雪冲他眨眨眼:“放心,墙对我来说,跟纸一样薄。”
她一闪,人就不见了。
柳如烟走进仙府深处,灵泉泛起波纹,把她轻轻托起。林小满启动时间加速阵纹,一层光罩住泉水。她闭上眼,呼吸慢慢平稳。
苏婉儿临走前回头看了一眼:“你觉得他们到底想干什么?为什么突然缩回去?”
林小满没说话,低头看着手里的药囊。
紫星藤的根须正一点点缠上他的手指,像在试探。
过了几秒,他才开口:“他们不只是想搞垮外门。”
“他们在等机会——把内门也拉下水。”
苏婉儿瞳孔一缩,没再问,掀帘走了。
洞府只剩林小满一个人。
他坐在中间,把药囊贴身收好,手按在界源珠上,神识慢慢沉下去。
时间开始变慢。
外面一刻钟,里面已过去很久。
他闭着眼,却能“看到”那株紫星藤正在生长,根须像丝线一样穿过岩石,往矿道深处爬。
忽然,手指一阵刺痛,像被很多针扎了一下。林小满心头一紧,立刻明白是灵植在报警。他猛地睁眼,眼睛因震惊而瞪大。
在矿道第三层下面,三百丈深的地底,一团黑色雾气正在缓缓转动,像一颗快要醒来的巨兽心脏,每一次转动都在积攒力量。那个地方本来不该有灵脉,这团黑雾的出现,打破了平静,也预示着更大的危险正在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