飞舟穿过最后一道阴气,晃了几下,终于停稳了。林小满站在船头,手还紧紧抓着剑柄,指节发白。他没回头,但知道后面的三个人也和他一样累。
苏婉儿脸色很白,扶着控制台慢慢站直,声音沙哑:“航线改好了,再过一会儿就能到苍云山脉。”
林小满点点头,闭上眼睛,用神识探向家族仙府。可平时一直有的灵力波动没了,整个林家一片死寂,只有祖屋那边有一点点微弱的气息。
他心里一沉。
飞舟落在山门前的平台。地面原本铺着青石,现在碎成一片,混着黑泥和烧焦的木头。林小满跳下去,脚踩在地上的时候顿了一下。
这不是他认识的林家。
山门塌了一半,牌匾歪着挂在柱子上,“林氏宗祠”四个字被砍掉了两笔。墙破了好几个洞,地上躺着穿族卫衣服的尸体,早就凉了。空气里有股焦味,像是丹炉炸了留下的。
他一步一步往里走,脚步越来越重。
族人看到他回来,都围了过来,眼里又是伤心又是希望。一个年轻族弟扑到他面前,哭着喊:“满哥,你终于回来了,我们家没了……”林小满拍拍他的肩,眼神坚定:“别怕,我回来了,他们一定会付出代价。”说完,他朝灵植园走去。
灵植园在左边。以前母亲种的月华藤到了晚上会发光,照亮后院。现在藤全被拔了,枯黄的枝条挂在断墙上,地也黑了,裂开一道道缝,一点灵气都没有。
他蹲下来摸了摸土。土是冷的,没有一点生机。
“少主!”一声哭喊从右边传来。
一个满脸烟灰的老执事跑过来,腿一软跪在地上。是林福,管巡查的老人,小时候背着他摘过果子。
林小满赶紧扶住他,声音压得很低:“爷爷呢?爸妈呢?他们怎么样了?”
林福嘴唇抖得厉害,眼泪混着灰往下流:“老祖宗……三长老点了警讯符,带大家躲进地窖……族长重伤昏迷……夫人倒下时手里还攥着一颗灵种,那是她拼了命才培育出来的啊……”
林小满的手猛地收紧。
他又问:“我爹呢?”
林福哽了一下,抬手指向丹坊:“大伯抢丹方的时候没来得及跑出来……丹炉炸了……只抢出半页族谱……”
林小满转身就走。
丹坊屋顶没了,柱子歪斜,地上全是碎瓷和烧黑的药材。一个年轻族女跪在废墟前,怀里抱着一张焦黄的纸,肩膀不停抖。听见脚步声,她抬头看见林小满,哇的一声哭了。
“小满哥……大伯为了保住你爹的方子,冲回去翻柜子,火像蛇一样卷上来,他还死死护着那本册子,最后把册子塞给别人,自己被火烧死了……”
她把那半页纸递过来。林小满接过,手指轻轻擦过烧焦的边。纸上写着几个人名,其中一个很清楚——林岳。
那是他父亲。
他站着不动,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风吹起灰烬,吹动他的衣角。他低头看手里的纸,又看看四周。祠堂柱子倒了,祖训碑断成两半,灵兽圈空了,守山犬躺在角落,脖子上有刀口。
整个林家被人毁得干干净净。
他走到祖屋前。这里还算完整,但门框上插着一把黑刀,刀柄刻着奇怪的符号。他认得——血影门。
屋里传来咳嗽声。他推门进去,看见爷爷林天南躺在床上,脸发紫,胸口包着染血的布。三长老林震海坐在旁边,手臂也缠着绷带,眼神浑浊却还警惕。
“你回来了。”林震海声音哑,“来得……不算晚。”
林小满走到床前,看着从小教他练功的爷爷变成这样,心像被狠狠揪住,疼得喘不过气。
“谁干的?”他问。
“血影门和幽冥教。”林震海咳了一声,“半夜偷袭,用毒雾破了阵法。他们目标明确——毁产业、杀骨干、抓活口。你娘的灵植技术,你爹的丹方,都是他们想要的。”
“人呢?”
“跑了。留下尸体和这把刀。”他指了指门外,“他们知道你会回来,故意留东西挑衅。”
林小满没再问。他走出屋子,站上院子里最高的石头,看着这片废墟。
族人陆续从地窖出来,衣服破烂,脸上有恐惧也有愤怒。有人抱着孩子的尸体哭,有人对着烧光的房子吼,更多人围过来,看着他,眼里有期待,也有绝望。
他知道他们在等一句话。
他挺直身子,深吸一口气,声音不大,却传遍全场:“我林小满在此立誓——”
所有人安静下来。
“血影门,幽冥教,今天做的事,我要你们百倍偿还。”
他顿了顿,眼里布满血丝。
“谁动我林家,我就灭他全家,断他传承,绝他香火!若违此誓,天打雷劈,剑折人亡!”
话刚说完,裂空古剑突然震动,弹出三寸,发出一声长鸣。界源珠一闪,戒指上出现一道细小的裂纹。
族人纷纷单膝跪地,有人举起断刀,有人拿起烧焦的木棍,齐声大喊:
“誓随少主!血债血偿!”
声音响彻山谷。
林小满站在高处,风吹乱头发。他低头看手掌,刚才握剑太紧,指甲掐进了肉里,血顺着指缝流下,滴在焦土上。
一滴,两滴。
忽然,他眼角瞥见不远处地上有一块没烧完的布,带着一丝怪味。他走过去捡起来,翻过来一看,背面用暗红的字写着一行话:
“下一个,就是你娘的头颅,血影门与幽冥教的使者很快就会带着这份大礼来找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