透明的液体还在滴。
一滴，两滴，落在青石板上，发出“啪”的声音。林小满盯着水珠，手指越攥越紧，指节发白。刚才仙府里的清心草突然动了，不是因为邪气，而是感觉到了什么——好像有人在天上看着他们。他心跳加快，呼吸停了一下，眼里多了几分警惕。
他站起来，从怀里拿出三块黑铁碎片。
这是昨晚打扫战场时捡的，幽冥教那些傀儡散修死后留下的东西。碎片边缘歪歪扭扭，像是烧过又被硬拼在一起，上面有弯弯曲曲的纹路，看久了眼睛不舒服，那些线好像会动。
他坐下，把碎片放在地上，左手按住戒指。仙府轻轻震动，眼前出现一道虚影——是《九幽镇魂经》的残页，字迹模糊，但阵图还能看清。
“用敌人的骨头，搭自己的墙。”他低声说，声音沙哑，“今天试试。”
他划破手指，鲜血滴下，在地上画出第一道线。这血混了清心草的净魂之力，刚落地就泛起一层光，像水波一样散开。
东南放一块碎片，西北放一块，中间空着。
他咬牙，把最后一块最黑的碎片放进中央。这块是从控魂长老亲卫尸体上抢来的，阴气特别重，碰它的时候手背起鸡皮疙瘩，寒意直往骨头里钻。
“连！”
他打出一道法诀，灵力顺着血线冲进阵图。
地上的纹路亮了，幽蓝色，像萤火虫从土里爬出来。三块碎片开始震动，发出共鸣。可就在阵快要完成时，中间那块突然跳了一下，黑光炸开，撞向另外两块。
“砰！”
一声闷响，地面裂了一条缝，阵图崩了一角。
林小满立刻切断灵力，额头出汗，顺着脸滑下来。这不是失败，是提醒——三块碎片不一样，炼制方法也不同。中间这块残留的意志太强，不听另外两个的。
“还搞内斗？”他冷笑，嘴角扬起，眼神更冷，“那你当老大，让它们听你命令不就行了？”
他重新摆阵，不再让三块直接连。而是以中间这块为核心，用八根灵丝连另外两块做辅助。就像给主将配两个传令兵，你不说话，只听命令。
他还加了保险。
右手再割破，血里加了一丝仙府本源之力，注入阵眼。这次灵流慢慢推进，没有硬冲。
幽蓝的纹路又亮起来，一圈圈扩散，形成一个九宫格图案。周围空间嗡嗡响，空气都变了。中央碎片安静下来，黑光被压成一点深紫，另外两块像齿轮一样转动，发出“咔咔”声。
“成了。”
最后一个符节点亮，阵法嗡了一声，阵眼猛地一吸。百丈内的空气像被抽走，残存的邪气全被拉过来，变成一股黑雾，钻进阵心。
黑雾越缩越紧，最后变成一颗拇指大的漆黑晶核，浮在空中，慢慢转。
林小满伸手碰了一下，很冷，但里面没意识了，像是被封住了。
“这东西要是炸了，能掀掉半个山头。”他笑了笑，眼里却没有轻松，“但现在，它是我们的盾。”
他拿出玉匣，小心收起晶核，放进仙府深处。阵法还在运行，但没了晶核，威力只剩七成，勉强能挡住筑基期的邪修靠近。
他还差一样东西——能让阵法真正“活”起来的东西。
要么是幽冥教高层的一滴血，要么是一具没炼化的控魂傀儡。
正想着，头顶又落下一滴透明液体。
这次滴在阵图边上。
“滋——”
轻响传来，水碰到阵纹，冒出一缕白烟。阵图震了一下，中央闪了两下光，像有人扫了他的神识。
林小满抬头看天。
云很低，看不出水从哪来。但这水不是随便落的，每七秒一滴，不多不少。
“你在测我阵法的强度？”他站起来，握紧裂空古剑，指节发白，眼里透出战意，“行啊，再来十滴，我就给你炸个烟花看看。”
话音刚落，空中安静了。
一滴也没再落。
他眯眼盯着上方，手没松剑柄，体内灵力流动，随时准备动手。
三分钟后，远处山林传来鸟群惊飞的声音。
他知道，有人来了。
不是普通探子。
这阵法刚成就被盯上，说明对方一直在等。也许他们以为林家完了，只要再补一刀就行。
可惜，他们没想到他会用敌人留下的东西反杀。
他蹲下，从袖子里摸出一张雷爆符，贴在阵眼旁。又撕了布条，缠了两圈剑柄——刚才握得太紧，虎口裂了，血顺着剑鞘流。
没关系。
疼才能清醒。
他坐回阵边，闭眼调息，耳朵听着风里的动静。
十分钟过去，鸟叫恢复。
二十分钟，风吹树叶沙沙响。
半小时后，山林突然安静，连鸟都不叫了。一道灰影从林中掠出，带着腐臭味，停在百丈外的断墙上。
那人穿破道袍，胸口绣着半朵血莲，是幽冥教舵主才有的标志。他拄着拐杖，戴面具，只露出一双发黄的眼睛。
“阵法不错。”他开口，声音沙哑，“可惜，撑不过今晚。”
林小满没睁眼。
“你来得比我想象中快。”
“我们一直看着。”灰衣人冷笑，嘴角上扬，“你以为破解几块碎片就能赢？那是控魂长老亲手做的‘引魂器’，你也敢当阵眼？”
“我不但用了，”林小满睁眼，目光如刀，“我还把你的人炼成了电池。”
灰衣人瞳孔一缩。
林小满抬手，打开玉匣一条缝，里面的漆黑晶核缓缓转，表面浮现一张扭曲的脸，正是昨晚死的那个护法。
“认识吗？”林小满笑，“他说临死最恨的，就是你们拿他当炮灰。”
灰衣人暴怒，骨杖重重顿地，“咚”一声，震人心神：“狂妄小子！等副舵主出手，你会求我让你早点死！”
“副舵主？”林小满站起来，拍了拍裤子上的灰，眼里没有怕。他心里清楚：就算你们真派副舵主来，我也拼死让你们付出代价！
他拔出裂空古剑，剑尖朝天。
“今晚子时，我在这儿等他。不来，我就拿着这颗晶核，挨个去敲你们分舵的大门。”
灰衣人冷哼，转身要走。
林小满忽然喊住他：“对了，问一句——”
那人回头。
“你们滴下来的水，是尿吧？再往我阵上滴，小心我顺着水管杀上门去。”
灰衣人脸色铁青，一闪消失在林中。
风吹来，带着灰烬味。
林小满收剑入鞘，低头看阵图。
还差一步。
只要抓到一个活着的傀儡，把他的魂钉和阵法连上，九幽镇魂阵就能自动认敌，发动攻击。
他摸了摸戒指。
“再忍忍。”他对仙府说，“马上就能睡个安稳觉了。”
灰衣人走后，林小满眉头一直没松。他能感觉到，山林里藏着更多人，在暗处盯着他。那股恶意像冰冷的蛇，缠在心头。
他正要坐下休息，突然，玉匣微微震动。他低头一看，晶核表面泛出一丝红光，好像有什么在里面挣扎。
远处，一只乌鸦落在焦树上，歪头看他一眼，忽然张嘴吐出半截黑色符纸，掉进泥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