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鸦落在焦树上，吐出半截符纸。林小满盯着那张黑纸，手指在剑柄上轻轻敲了两下。
他没动。
风从废墟间穿过，卷起灰烬，打了个旋儿又落下。远处林子里静得反常，连虫鸣都没有。
他知道，刚才那只乌鸦不是偶然出现的。那是监视的眼线，是试探的前兆。真正的杀招，还在后面。
果然，不到一盏茶工夫，天边云层突然裂开一道口子，阳光照不进来，反倒像是被什么东西吸了进去。紧接着，一道血影划破长空，像刀一样劈开空气，重重落在对面断墙上。
尘土扬起，碎石滚落。
那人站得笔直，黑袍猎猎，袖口绣着双层血莲纹。面具遮脸，只露出一双眼睛，瞳孔泛红，像是浸过血水。
林小满终于抬头。
“等你半天了。”他说。
副舵主冷笑：“我还以为你要躲到阵里去哭。”
“我哭什么？”林小满活动了下手腕，“你们把我的丹坊炸了，灵植园烧了，人杀了，东西抢了——现在你问我为什么不出手？”
他往前走了一步，脚踩在一块残碑上，发出咔嚓一声。
“我不但要出手，我还想请你喝杯茶。”
“茶？”副舵主皱眉。
“对啊。”林小满笑了笑，“用你们血影门那些死人的骨头熬出来的茶，味道特别香。”
副舵主眼神一冷。
林小满却不再看他，转而蹲下身，从怀里取出一个布包。打开后是一具干瘦的尸体，脸上还残留着傀儡术的黑线，正是昨晚缴获的控魂傀儡。
“就差这一道魂钉了。”他低声说，“只要把它和阵眼连上，九幽镇魂阵就能自己杀人。”
他指尖凝聚灵力，准备剖开傀儡头颅。
“区区残阵，也敢称镇魂？”副舵主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刺耳，“你以为你能守住这片废墟？”
林小满头也不抬：“守不住也要守。这是我家的地盘，你说拆就拆？”
“那你试试看能不能活到阵成。”
话音未落，副舵主袖中飞出一面乌黑令旗，猛地朝下一挥！
一道黑色光束从天而降，速度快得几乎看不见轨迹，直奔阵眼所在的位置。
林小满早有防备。
他在对方抬手瞬间就侧身横移三步，同时裂空古剑出鞘半寸，剑尖轻点地面一道旧血线——那是他之前布阵时留下的精血。
血线腾空而起，迎向黑光。
两股力量撞在一起，发出刺啦一声响，像是烧红的铁放进冷水。血线瞬间崩解，黑光也被偏移数寸，最终轰在旁边的石柱上。
轰！
整根石柱炸成粉末，碎石四溅。
林小满站在原地，衣角都没破。
他收回剑，拍了拍手：“就这？我还以为血影门副舵主有多厉害，原来只会偷袭。”
“偷袭？”副舵主冷哼，“对付你这种蝼蚁，何须正面对决。”
“那你再来一次。”林小满指着阵眼，“我让你打个够。”
副舵主眯起眼。
他看得出来，这小子不简单。刚才那一击虽被化解，但能用一道残血引偏“噬灵穿”，说明对方对灵力掌控极为精准。
但他不在乎。
筑基初期的小辈，再聪明也是小辈。
他掌心一翻，一团旋转的血雾缓缓凝聚，腥臭味弥漫开来。
“这是‘血蚀爆’。”他说，“中者七窍流血，神魂溃散。你若现在跪下求饶，我可以让你死得痛快点。”
林小满嗤笑一声：“你说话真好笑。刚才那个探子也这么说，结果呢？我把他的晶核炼成了真电池。”
“狂妄！”
副舵主打出手印，血雾猛然膨胀，化作一头狰狞兽形，咆哮着扑来。
林小满不懂。
就在血兽即将扑到面前时，他左手结印，按入阵心。最后一道符文亮起，护阵光幕瞬间撑开。
砰！
血兽撞上光幕，炸开一片红雾。
冲击波震得林小满后退半步，嘴角溢出一丝血迹。他擦掉血，眼神更冷。
“你打了两下，我也该还手了吧？”
他右手缓缓抽出裂空古剑。
剑身轻鸣，仿佛渴饮鲜血。
他将剑尖点地，一道细微的空间波动悄然扩散，如同涟漪般隐入地面。
副舵主察觉不对，立刻后跃三丈。
“你想干什么？”
“我说过了。”林小满抬头，目光如刀，“等我阵成，第一个杀的，就是你。”
“可你阵还没成。”副舵主狞笑，“而我已经看到你的弱点。”
他忽然指向林小满的右臂：“你虎口裂了，握剑都费劲。刚才那一挡，已经伤了经脉。你还撑得住几招？”
林小满低头看了眼手。
确实，虎口还在渗血，剑柄湿滑。刚才硬接冲击，右臂发麻，五指有些使不上力。
但他笑了。
“你知道为什么我能用血线挡你的黑光吗？”他说，“因为我早就知道你会动手。”
副舵主一怔。
“我在等你出手。”林小满继续说，“只有你出手，我才能测出你灵力的频率。”
他抬起左手，指尖浮现出一点金光——那是清心草的净魂之力。
“你用的是血煞系功法，阴毒狠辣，但有个毛病。”他咧嘴一笑，“怕净化。”
话音落下，他指尖金光一闪，射入阵心。
嗡——
整个阵图骤然亮起，幽蓝色纹路疯狂流转，中央那颗漆黑晶核开始震动，表面浮现一张扭曲面孔，正是被炼化的护法。
“欢迎回来。”林小满说。
晶核猛地一吸，竟将空中残留的血雾强行抽入阵中。那些血气刚接触阵纹，就被金光绞碎，化作青烟消散。
副舵主脸色变了。
“你……你竟然用敌人的力量反哺阵法？”
“不然呢？”林小满握紧剑，“你们送来的人头，我不拿来当燃料，难道供着？”
“找死！”副舵主怒吼，双手齐扬，两面血旗飞出，交叉一斩，空中顿时凝聚出三道血刃，呈品字形疾射而来。
林小满终于动了。
他踏前一步，裂空古剑全数出鞘，剑锋划过地面，带起一串火星。
铛！铛！铛！
三声脆响，血刃尽数被斩落。
他脚步不停，直冲阵外，剑尖直指副舵主咽喉。
副舵主挥旗格挡，却被一股巨力震得手臂发麻。
“你的速度……怎么这么快？”他惊怒交加。
“忘了告诉你。”林小满冷笑，“我这把剑，会切空间。”
他手腕一转，剑锋斜撩。
副舵主急忙后撤，但肩头仍被划开一道口子，黑血喷出。
“你受伤了。”林小满盯着他，“接下来，轮到我进攻了。”
他将剑插入阵心，双手结印。
“以敌骨为基，以仇血为引——九幽镇魂，启！”
阵图轰然爆发强光，所有纹路同时点亮，晶核高速旋转，释放出强大吸力。
百丈内残存邪气尽数被吸入阵中，形成一道黑色龙卷。
副舵主感受到威胁，转身欲逃。
“现在想走？”林小满一把抓起那具傀儡尸体，狠狠砸向阵眼，“晚了！”
傀儡头颅碎裂，一道漆黑魂钉飞出，被阵法捕获，瞬间融入晶核。
刹那间，整个阵法嗡鸣大作，光芒暴涨！
林小满睁开眼，声音冰冷：“自动认敌功能，激活。”
副舵主刚跃上断墙，脚下砖石突然变黑，迅速蔓延至全身。
“不好！”他猛力挣脱，落地时踉跄几步。
他抬头看向林小满，眼中首次闪过一丝忌惮。
“你竟然真的让朕活了。”
“不止活了。”林小满提剑走来，“它还想尝尝，副舵主的血是什么味道。”
副舵主咬牙，从怀中掏出一枚血符。
“你以为这就赢了？”他冷笑，“这只是开始。”
他捏碎血符，天空骤然变暗，一道血色印记在空中浮现，隐隐传出低语。
林小满瞳孔一缩。
那印记……是血影门高层才有的召唤信标。
麻烦了。
他刚想行动，地面突然震动。
阵法边缘，三块黑铁碎片同时发烫，晶核剧烈跳动，仿佛感应到了什么。
副舵主仰天大笑：“你以为你在布局？其实，你只是我们计划中的一环！”
他指着林小满：“你修复阵法的过程，每一步都在我们监控之下。现在阵已半成，正好拿来当祭品！”
林小满盯着空中血印，握剑的手更紧。
他知道，真正的战斗，还没开始。
他低头看了眼阵眼。
晶核表面，那张扭曲的脸正在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