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天大典的日子,在一种诡异而紧张的气氛中如期而至。长安城万人空巷,百姓们簇拥在通往南郊祭坛的御道两侧,翘首以盼,期待目睹这场象征着国泰民安的盛大典礼。然而,只有少数身处权力核心的人才知道,这场典礼之下,潜藏着多少未散的硝烟和暗流。
李恪一身亲王礼服,外罩软甲,作为典礼安全的实际总负责人,他早已提前数个时辰抵达南郊祭坛。整个祭坛区域已被金吾卫和百骑司里三层外三层地严密控制起来,所有进出人员,无论是官员、侍卫还是工匠杂役,都经历了最严格的搜查。
“所有烟火爆竹重新检查一遍!重点检查内部是否有夹层或异物!所有负责点燃的工匠,全部换上我们绝对信任的人!”李恪站在高高的祭坛上,俯瞰着下方忙碌的景象,冷声下达着最后一道命令。
“殿下放心,所有烟火都已拆解抽查过三遍,绝无问题。工匠也全部换成了格物院和王府的人。”程处默躬身回道,他今日也是全身披挂,不敢有丝毫大意。
墨尘如同幽灵般出现在李恪身后,低声道:“殿下,郑仁基那边有动静了。他今日告病,并未随太常寺官员前来。但我们的人监视发现,其府邸后门有一辆马车悄然离开,去向……似乎是城西的感业寺。”
感业寺?那是皇室一些失宠或寡居妃嫔出家修行之所。郑仁基一个外臣,在这种时候去感业寺做什么?
李恪眼中精光一闪。直觉告诉他,这里面大有文章!
“加派人手,盯紧那辆马车和感业寺!有任何异常,立刻来报!”李恪下令。他现在无法离开祭坛,只能依靠影卫。
时辰已到,庄严肃穆的礼乐声中,皇帝李世民的车驾抵达。文武百官按品级肃立,场面恢宏壮观。李世民身着衮服,神情肃穆,一步步登上高高的祭天台。虽然经历连番打击,他显得有些憔悴,但此刻依旧保持着帝王的威严。
李恪按剑立于祭坛下方武将之首,目光如鹰隼般扫视着四周,不放过任何一丝风吹草动。阿史那云作为“特邀观礼”的外藩公主,也被安排在视野极佳的位置,她同样神情紧张,手一直按在腰间的弯刀上。
典礼按部就班地进行,献祭品,读祭文,拜天地……一切似乎都很顺利。
然而,就在典礼进行到最关键、皇帝即将点燃圣火的那一刻,异变陡生!
祭坛侧面,负责搬运最后一批礼器的一队杂役中,突然有几人眼中凶光一闪,猛地从礼器箱中抽出隐藏的利刃,狂吼着扑向祭坛上的皇帝!与此同时,观礼人群中也有数人暴起发难,掷出淬毒的飞镖,目标直指李世民!
“护驾!!”李恪早已全身戒备,几乎在对方动手的瞬间就发出了怒吼!他身形如电,瞬间挡在李世民身前,长剑出鞘,叮叮当当将射来的飞镖全部击飞!
程处默和众多侍卫也反应极快,立刻与那些刺客厮杀在一起!场面瞬间大乱!百姓惊呼逃散,官员慌作一团!
“乱臣贼子!安敢惊扰大典!”李世民又惊又怒,却并未慌乱,在侍卫的保护下稳步后撤。
这些刺客武功极高,且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显然都是死士!但李恪带来的皆是精锐,很快便将他们分割包围,逐一斩杀或擒拿。
战斗很快结束,刺客无一逃脱,但也没留下一个活口,不是战死便是咬毒自尽。
李恪脸色铁青。虽然早有防备,但对方竟然还能混进来发动袭击,这说明他们的渗透能力远超想象!
“查!给朕查清楚他们的身份!是怎么混进来的!”李世民龙颜大怒。
很快,百骑司在那些礼器箱的夹层中,发现了更多的兵器和火油!显然,对方原本的计划可能更加疯狂,只是被李恪的严密检查打乱了步骤,才不得已提前发动了自杀式袭击。
就在这时,墨尘再次悄无声息地出现,声音带着一丝急促:“殿下,感业寺那边……我们的人跟丢了!那辆马车进入感业寺后,便如同蒸发了一般!但我们的人在寺外发现了这个……”他递上一块被踩碎的、只有宫中高级女官才能使用的独特香料。
感业寺!高级女官!失踪的马车!
所有的线索瞬间在李恪脑中串联起来!
郑仁基只是一个幌子!真正的“合作者”,那个深得信任、居于宫中的人,很可能就隐藏在感业寺!而且极有可能是一位身份特殊的皇室女性!怪不得父皇会是那种反应!
“父皇!儿臣有要事禀报!关乎幕后真凶!”李恪立刻来到李世民面前,沉声道。
然而,就在他准备将感业寺的发现和猜测说出来的时候,李世民却摆了摆手,打断了他,脸上带着一种极其复杂的疲惫:“恪儿,今日之事,到此为止。逆党已诛,大典继续。后续事宜,交由百骑司和刑部处理即可。你……辛苦了,先回府休息吧。”
又一次!父皇再次选择了回避和掩盖!
李恪的心瞬间沉到了谷底。他几乎可以肯定,父皇绝对知道感业寺里藏着谁!他是在保护那个人!哪怕那个人参与了叛国阴谋!
为什么?!到底是什么人,能让父皇如此维护?甚至不惜罔顾国法?!
李恪看着父皇那回避的眼神,一股巨大的无力和愤怒涌上心头。但他知道,此刻不能再逼问。
“儿臣……遵旨。”他压下所有的情绪,躬身退下。
祭天大典在一片混乱和猜疑中草草结束。李恪回到王府,心情无比沉重。真相似乎触手可及,却被一张无形的、来自最高权力的大手死死捂住。
他来到苏瑾的房间。经过几日的调养,她已经能勉强坐起来,只是右臂依旧缠着厚厚的纱布,动作不便。
看到李恪阴沉着脸进来,苏瑾眼中流露出担忧:“殿下,典礼不顺利吗?”
阿史那云也凑了过来,碧眸中满是关切。
李恪看着两女,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将今日发生的事情和父皇的异常反应简单说了一遍(省略了感业寺的具体猜测)。
“陛下他……竟然……”阿史那云惊讶地睁大了眼睛,难以理解。
苏瑾则沉吟片刻,轻声道:“陛下此举……或许有不得已的苦衷。能让陛下如此维护的,定然是……至亲之人。”她的话点到即止,却让李恪心中猛地一震。
至亲之人?皇室女性?感业寺?
一个模糊而惊人的猜想,浮现在他的脑海,让他不寒而栗!
难道……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