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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世民的目光,如同实质的火焰,死死钉在御案上那块熊熊燃烧的蜂窝煤上。橘红的火舌贪婪地舔舐着冰冷光滑的紫檀木,发出令人心悸的滋滋声,焦黑的印记如同丑陋的伤疤,在名贵的木料上迅速蔓延、碳化。那灼热的气浪扑面而来,烤得近前的长孙无忌鬓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又瞬间在殿内的暖意中变得冰凉。

殿内落针可闻。所有争论、所有质疑,都在那无声燃烧的火焰和刺鼻的焦糊味中,被彻底灼穿、焚尽!李恪那番“以炭火暖三军,以风雪铸战魂”的请命,如同惊雷,依旧在每个人的耳畔轰鸣。

时间仿佛被那跳跃的火焰拉长。每一秒都无比煎熬。李恪挺直脊背站在御阶之下,任由那灼热的气浪拂过面颊,沾着血污和雪痕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只有那双眼睛,亮得惊人,如同两簇永不熄灭的幽蓝火焰,无畏地迎接着天子最终的裁决。

终于!

李世民缓缓地、缓缓地抬起了头。那双深邃的龙目之中,所有的雷霆震怒、惊疑审视,都已沉淀下去,化作一片深不见底的幽潭。他的目光极其复杂地落在李恪身上,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混杂着痛惜、震撼与……激赏的光芒。仿佛第一次真正认识自己这个“混世魔王”的儿子。

“好!”一个低沉却蕴含着无边力量的字眼,终于从天子唇间迸出,如同金玉交击,瞬间打破了甘露殿死寂的冰层!

“朕,准了!”李世民的声音斩钉截铁,带着一种一锤定音的决断!他猛地从御座上站起,明黄色的龙袍在烛火下仿佛燃烧起来,帝王威仪在这一刻展露无遗!

“蜀王李恪!”他的目光如炬,锁定阶下那道玄青色的身影。

“儿臣在!”李恪心头巨石轰然落地,一股滚烫的热流瞬间冲遍四肢百骸!他单膝跪地,声音沉稳而有力。

“朕命你,总领‘暖炭转运’一事!长安现存蜂窝煤,作坊所有工匠民夫,长孙氏及沿途征调车马,皆由你全权节制调度!”李世民的声音如同洪钟大吕,在殿内回荡,“赐尔天子剑!”他猛地抽出腰间那柄象征着无上权柄、剑身铭刻着北斗七星与龙纹的佩剑,寒光瞬间照亮了大殿!

“此剑在手,如朕亲临!沿途州府官员、驿站守将、卫所军兵,敢有推诿掣肘、延误军机者——”李世民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森然刺骨的杀意,“先斩后奏!绝不容情!”

“儿臣,领旨!谢父皇!”李恪双手高举,稳稳接过那柄入手沉重、寒气逼人的天子剑!冰冷的剑柄传递来帝国无上的权柄,也传递来如山岳般沉重的责任!他霍然起身,将长剑悬于腰间,玄青劲装,天子剑寒光凛冽,整个人如同一柄骤然出鞘、锋芒毕露的神兵!

“房玄龄!”李世民目光转向。

“臣在!”房玄龄立刻躬身。

“即刻拟旨!通传沿途州县!蜀王奉旨转运暖炭,凡所需粮草、民夫、车马、护卫,一体支应!敢有延误者,以贻误军机论处!”

“魏征!”

“臣在!”

“着你即刻清点太医署及长安药铺,筹措冻疮、风寒、止血之药,随暖炭队一并押送朔方!”

“侯君集!”

“末将在!”侯君集连忙应声。

“从北衙禁军,抽调精骑三百!护送暖炭队北上!确保车队安全,直抵朔方城下!”

一道道旨意如同疾风骤雨般颁下,整个帝国庞大的战争机器,因蜀王李恪这石破天惊的“暖炭”之策,被强行扭转了一个方向,开始围绕着那小小的蜂窝煤疯狂运转起来!

当李恪手持天子剑,大步流星走出灯火通明的甘露殿时,殿外呼啸的寒风裹挟着大片的雪花扑面而来,却丝毫无法冷却他胸腔中奔涌的热血!他翻身上马,“黑云”发出一声长嘶,载着它的主人,再次冲破风雪,奔向长安西市——那里,将是他这场特殊战役的起点!

西市作坊,早已不是李恪离开时的景象!

程处默带来的血色噩耗,如同最猛烈的催化剂,将作坊里残存的绝望、恐惧,彻底转化成了同仇敌忾的悲愤与破釜沉舟的干劲!

当李恪手持天子剑,带着皇帝“总领暖炭转运”的旨意和沿途“先斩后奏”的权柄回到作坊时,眼前的景象让他胸腔滚烫!

风雪依旧狂舞,但作坊内外,灯火通明,亮如白昼!无数盏气死风灯、松明火把被高高挂起,橘黄的光芒刺破黑暗,将飞雪映照得如同狂舞的金屑!

铁匠铺区域,炉火从未如此炽烈!废弃的刀枪剑戟、破损的盔甲铁片,被源源不断地投入熔炉。赤膊的汉子们肌肉虬结,汗水刚渗出皮肤就被高温烤干,留下白色的盐渍。巨大的铁锤在砧板上疯狂起落,发出震耳欲聋、如同战场鼓点般的“铛!铛!铛!”巨响!火星如同暴雨般四溅!一块块烧红的铁块在铁锤下迅速变形,被锻打成一个个简易却厚实的圆形铁皮桶,边缘还带着粗糙的卷边——这就是李恪口中的“行军火炉”!它们被迅速冷却,堆积如山!

木匠区更是锯末纷飞!韧性极好的青藤被浸泡软化,在匠人灵巧而快速的手中穿梭编织,形成一个个结实的筐体。妇孺们围坐在一起,用冻得通红甚至皴裂的手指,将能找到的所有棉絮、破旧但尚算厚实的布片、甚至是干草,拼命地塞进藤筐内壁,再用结实的麻绳密密缝合——这就是蜂窝煤的“防震铠甲”!每一块蜂窝煤都被小心地放入这样的藤筐,再层层叠放进特制的、加装了减震木架的大车。赵方嘶哑着嗓子指挥若定:“轻拿轻放!塞紧!塞紧!一块煤就是边关兄弟的一分暖!不能碎!”

张老汉带着一群老农,正小心翼翼地将最后一批干燥的炭粉与煤末混合。他们屏住呼吸,仿佛在进行某种神圣的仪式,确保每一铲的比例都恰到好处。压模机在工匠们不知疲倦的踩踏下发出沉闷而规律的轰鸣,一块块黑亮坚实的蜂窝煤如同流水般被压制出来,带着余温,迅速送入待装的藤筐。

苏瑾的药炉从未熄灭过。她带着几个医女和自愿帮忙的妇人,将魏征紧急调拨和作坊自备的所有防冻疮药膏、驱寒药粉,分装进防潮的油纸包,再贴上醒目的标签。药香混合着炭火气,在风雪中弥漫。她还组织人手,将干净的麻布剪成条,用滚水煮过,准备用作伤兵的绷带。

“殿下!殿下回来了!”不知是谁先看到了风雪中归来的身影,嘶声高喊。

瞬间,所有忙碌的身影都停了下来!无数道目光,饱含着期盼、紧张、决绝,齐刷刷地聚焦在李恪身上!聚焦在他腰间那柄象征着无上权柄、在灯火下寒光凛冽的天子剑上!

李恪勒住“黑云”,目光扫过灯火通明、热火朝天的作坊,扫过那一张张沾满煤灰、汗水却目光灼灼的脸庞,胸腔中仿佛有滚烫的岩浆在奔涌!他猛地抽出腰间天子剑,冰冷的剑锋直指苍穹,在漫天飞雪和通明灯火中,划出一道耀目的寒光!

“陛下圣旨!”李恪的声音如同金铁交鸣,压过了风雪的呼啸和所有的嘈杂,“暖炭转运,刻不容缓!吾等此行,北上朔方,以炭火暖三军,卫我大唐国门!陛下赐我天子剑,沿途敢有阻挠者——斩!”

“万岁!万岁!万岁!”短暂的沉寂后,山呼海啸般的吼声骤然爆发!直冲云霄!仿佛要将这笼罩长安的厚重雪幕彻底撕裂!工匠、民夫、妇孺……所有人的眼中都燃烧着火焰,那是被家国大义点燃的、足以焚毁一切艰难险阻的火焰!

“装车!!”李恪长剑前指,声如惊雷!

最后的冲刺开始了!装车的速度陡然加快!吆喝声、号子声、车轮碾压冰雪的吱嘎声……汇聚成一股磅礴的力量!

就在此时,作坊外的大道上,传来一阵密集如雨点般的马蹄声和车轮碾过厚雪的沉重轰鸣!一支庞大的车队如同黑色的长龙,冲破风雪,出现在众人视野中!

为首一辆格外宽大的马车车辕上,一面杏黄色的大旗在狂风中猎猎作响,旗上赫然是四个遒劲有力的墨色大字——“暖炭北运”!旗下,长孙冲一身利落的劲装,外罩厚实皮裘,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眼神却异常明亮锐利!他身后,是望不到头的长孙氏商队马车!健壮的驮马喷吐着浓密的白气,车轮上包裹着防滑的铁链和草绳!

“蜀王殿下!长孙氏商队,车马一百二十辆,车夫、护卫三百人,奉命前来!听候调遣!”长孙冲翻身下马,对着李恪,也对着作坊前无数双期盼的眼睛,朗声抱拳,声音穿透风雪!

“好!”李恪重重点头,一股豪气直冲胸臆!他大手一挥:“所有存煤,分装上车!工匠、民夫,按名册登车!铁炉、药箱,随车携带!”

风雪更疾,夜色如墨。当最后一块蜂窝煤被小心翼翼地放入特制的藤筐,装上最后一辆大车时,东方天际,已隐隐泛起一丝极淡、极冷的鱼肚白。

长安城巨大的轮廓还沉睡在黎明前最深的黑暗与风雪中。金光门那沉重的城门,在铰链刺耳的呻吟声中,被数十名守城军士合力缓缓推开,露出门外一片白茫茫、望不到尽头的冰封世界。

李恪一骑当先,立于门下。“黑云”不安地刨动着覆盖着冰雪的地面,喷出团团白气。李恪玄青劲装,外罩御寒的厚实皮裘,腰间天子剑的剑柄在熹微的晨光中反射着冰冷的幽光。他最后回望了一眼风雪笼罩、依旧沉睡的长安城廓,目光扫过城门内那些自发聚集起来、默默为他们送行的长安百姓。一张张冻得通红的脸上,有担忧,有期盼,有泪水,更有无声的祝福。

没有过多的言语。李恪猛地一勒缰绳,“黑云”发出一声嘹亮的长嘶!

“出发!”

一声令下,如同点燃了沉默火山的引信!

早已整装待发的庞大车队,瞬间动了起来!打头的是三百名北衙禁军精锐骑兵,盔甲鲜明,长槊如林,在微弱的晨光中反射着冰冷的金属光泽,如同一柄破开冰雪的锋利矛尖!紧随其后的,是装载着蜂窝煤和简易铁炉、药箱的辎重大车!一辆接着一辆,如同沉默而坚定的黑色洪流,碾过城门下厚厚的积雪,发出震耳欲聋的轰鸣,压碎了覆盖官道的坚冰,留下两道深深的、泥泞的车辙印,义无反顾地冲入了门外那片未知的、被酷寒和战火笼罩的北疆!

李恪一夹马腹,“黑云”如同离弦之箭,冲在最前方!凛冽如刀的寒风瞬间灌满了他的口鼻,冰冷的雪粒子狠狠抽打在脸上,带来麻木的刺痛。他身后,是燃烧的蜂窝煤,是赴死的决心,是无数双追随他踏入风雪地狱的眼睛!

车轮滚滚,马蹄翻飞。庞大的车队如同一条沉默而坚定的黑龙,在银装素裹的天地间,向着北方烽火连天的方向,顽强地、不可阻挡地前进!碾碎坚冰,冲破风雪!

越往北行,天地间的酷烈便越是触目惊心。

起初几日,官道尚算平整,虽覆着厚雪,但长孙氏商队的驮马和北衙禁军的战马都极为健硕,加上车轮上特制的防滑铁链,行进速度尚可。沿途州县得了严旨,驿站早早备好了热水热食,甚至征调了本地民夫帮忙推车过陡坡。侯君集派出的三百精骑护卫在车队前后,如同警惕的头狼,锐利的目光扫视着白茫茫的原野和远处黑黢黢的山林,防范着任何可能的袭扰。

然而,随着逐渐深入北地,地势开始变得起伏,官道也愈发崎岖难行。刺骨的寒风仿佛裹挟着无数细小的冰针,无孔不入,穿透厚厚的皮裘,钻进骨髓。天空永远是铅灰色的,沉甸甸地压在头顶,鹅毛大雪几乎没有停歇的时候,很快就在官道上重新堆积起没过小腿的深雪。车轮陷入雪坑,驮马喷着粗重的白气,奋力向前,肌肉绷紧如铁块,鼻孔里喷出的热气瞬间凝结成冰霜挂在鬃毛上。民夫和工匠们跳下车,喊着号子,用肩膀顶着车轮,用木棍撬动陷入深雪的车辆。每一次推动,都伴随着粗重的喘息和汗水瞬间在严寒中凝结的白色雾气。北衙禁军的骑兵们纷纷下马,帮着推车、铲雪,冰冷的铁甲上很快也覆盖了一层厚厚的白霜。

“稳住!加把劲!过了这道梁就好!”赵方嘶哑的吼声在风雪中显得格外微弱,却如同定心骨。他脸上早已被冻得发青,眉毛胡须上都结满了冰溜子,却始终冲在最前面,用肩膀死死顶住一辆陷得最深的煤车后辕。

张老汉带着一群老农,不顾年迈,深一脚浅一脚地在车队旁蹚着雪,用简陋的木铲奋力清理着车轮前方的积雪。每一次弯腰铲雪,都伴随着沉重的喘息和关节不堪重负的呻吟。

“咳咳……咳……”一阵剧烈的咳嗽声从一辆辎重车旁传来。苏瑾裹着厚厚的棉袍,脸上蒙着防风的布巾,只露出一双因疲惫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她正蹲在雪地里,为一个帮忙推车时扭伤了手腕的年轻工匠包扎固定。她的手指早已冻得麻木红肿,动作却依旧稳定而轻柔。药箱放在旁边,里面是她视若珍宝的冻疮膏和止血药粉。她已经连续几日没有好好合眼,既要照顾沿途染上风寒的工匠,又要时刻留意程处默的伤势(他被安置在一辆特制的、铺着厚厚毛毡的马车里,由苏瑾亲自照料),还要准备抵达朔方后可能面临的伤员潮。疲惫如同跗骨之蛆,啃噬着她的意志,但每当看到伤者痛苦稍减的目光,她便又咬着牙坚持下去。

李恪策马在车队前后巡弋。刺骨的寒风如同无数把小刀切割着他的脸颊,天子剑的剑柄冰冷刺骨。他体质虽经强化,远超常人,但这持续数日的严寒和巨大的精神压力,依旧让他感到了深深的疲惫。然而,他的目光却锐利如鹰,时刻关注着车队的状况、道路的情况、人马的体力。每一次车队陷入困境,他都会第一时间出现在最需要的地方。或下马亲自推车,肩扛车辕,脚下的积雪被踩得咯吱作响;或指挥禁军骑兵在前方探路、破雪;或将自己的皮裘解下,裹在一个冻得瑟瑟发抖的老工匠身上。他腰间那柄天子剑,便是无声的旗帜,凝聚着所有人的意志。

“殿下,喝口热汤吧!”长孙冲策马靠过来,递过一个裹在厚厚皮毛里的铜壶。他贵公子的白皙面庞早已被北地的风刀霜剑刻上了粗糙的痕迹,嘴唇干裂,眼窝深陷,但眼神却比在长安时更加坚毅。他带来的长孙氏商队车夫和护卫,也早已融入了这个临时的集体,没有半分贵胄家仆的骄矜。

李恪接过铜壶,温热的肉汤滑过冻得发麻的喉咙,带来一丝微弱的暖意。他点点头,目光扫过在风雪中艰难跋涉的庞大队伍,看着那一张张疲惫却依旧咬牙坚持的脸,心中涌动着难以言喻的激荡。这支由亲王、贵胄、工匠、民夫、军士组成的奇特队伍,正用血肉之躯和顽强的意志,对抗着北地最严酷的自然法则,向着血火战场坚定前行!

第七日黄昏。

车队在付出了三匹驮马累毙、十几名民夫冻伤的代价后,终于艰难地翻过了一道如同天堑、覆满坚冰的巨大山梁。山风在这里变得格外狂暴,发出鬼哭狼嚎般的呜咽,卷起地上的积雪,形成一片片迷蒙的雪雾,能见度极低。

“黑云”驮着李恪,率先踏上山梁的最高处。

就在马蹄踏上梁顶的瞬间,一股更加狂暴、裹挟着浓烈血腥气和硝烟味的朔风,如同实质的巨锤,狠狠撞在李恪的胸口!他下意识地勒紧缰绳,“黑云”不安地踏着蹄子,发出一声低沉的嘶鸣。

李恪猛地抬头,极目向北望去!

视野骤然开阔!铅灰色、沉甸甸的天幕下,一片苍茫无垠的雪原铺展到天际尽头。而在那雪原的尽头,一座孤城的轮廓,在暮色四合中如同受伤的巨兽般匍匐着!

朔方城!

城墙早已不复往日的雄伟高大,多处坍塌,巨大的缺口如同狰狞的伤口,裸露出内部夯土的黄褐色。残存的城墙上,布满了烟熏火燎的痕迹和密密麻麻的箭孔。几座烽燧更是损毁严重,其中一座顶部已然坍塌,但依旧有一道粗壮、漆黑的狼烟,不屈不挠地笔直升起,刺破铅灰色的低垂苍穹,仿佛垂死巨兽向苍天发出的最后怒吼!

而此刻,就在那残破的城墙之下!

黑压压!如同铺天盖地的嗜血蚁群!数不清的突厥骑兵,正如同黑色的潮水般,咆哮着,向着朔方城那摇摇欲坠的防线,发起一波又一波亡命的冲击!震天的喊杀声、凄厉的胡哨声、兵刃猛烈碰撞发出的刺耳金铁交鸣声、垂死者绝望的惨嚎声……混合着塞北特有的、如同鬼泣般的呜咽寒风,隐隐约约、却又无比清晰地传来!如同地狱的丧钟,敲打在每一个刚刚翻上山梁的人心头!

那浓烈到化不开的血腥气和死亡气息,即使隔着如此遥远的距离,依旧蛮横地钻入鼻腔,令人作呕!战场特有的、混合着燃烧物和血肉焦糊的硝烟味,更是如同跗骨之蛆,缠绕在鼻端!

朔方!浴血鏖战的朔方!已近在咫尺!

李恪的心脏如同被一只无形的大手狠狠攥住,几乎停止了跳动!血液似乎在瞬间冻结!这就是程处默拼死带回的噩耗!这就是十万突厥铁蹄践踏下的山河!那惨烈的景象,远比任何文字描述都更具冲击力!

而更近处!就在山梁之下,背风的一片相对平缓的雪坡上!

景象更加触目惊心!

那是……大唐的伤兵营!

简陋到几乎无法称之为帐篷的布片,用木棍和残破的兵器勉强支撑着,在狂风中剧烈地摇晃、呻吟,仿佛随时都会被撕成碎片。无数身影蜷缩在冰冷的、肮脏的雪地上,密密麻麻,如同被遗弃的破布麻袋。有的早已无声无息,身体覆盖着一层薄薄的白雪,僵硬冰冷。有的还在发出微弱的、断断续续的痛苦呻吟,那声音被寒风撕扯得支离破碎,如同垂死野兽的哀鸣。寒风卷起地上的积雪和污秽的布片,夹杂着浓得令人窒息的血腥味、排泄物的恶臭,以及……伤口在严寒中腐烂流脓所散发出的、令人作呕的甜腥气!这股混合着死亡与绝望的气息,如同实质的毒雾,狠狠灌入李恪的口鼻!

几个军医和辅兵,如同行尸走肉般,在伤兵间麻木地移动着。他们的脸上布满冻疮和污垢,眼神空洞,动作机械而迟缓。一个年轻的辅兵,正跪在一堆湿柴旁,徒劳地试图用火镰点燃它们。浓烟呛得他涕泪横流,剧烈地咳嗽,微弱的火苗在风雪中仅仅挣扎了几下,便彻底熄灭,只留下一缕绝望的青烟。他呆呆地看着那堆冰冷的湿柴,又看了看旁边一个伤兵——那士兵的一条腿肿得发亮,颜色青紫,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裸露着,流出的黄绿色脓水在严寒中冻成了冰碴,粘连着肮脏的布条。年轻辅兵布满冻疮和裂口、沾满污血和雪泥的双手,徒劳地捂住脸,肩膀剧烈地抽动,发出压抑到极致的、如同受伤孤狼般的低沉呜咽!那绝望的呜咽,比战场上最激烈的喊杀声更令人心碎!

李恪的目光死死锁住那片人间地狱!胸腔中压抑了七日的怒火、悲愤、焦灼,如同沉寂的火山找到了宣泄的出口,轰然爆发!滚烫的岩浆在血管中奔涌咆哮,几乎要冲破胸膛!他仿佛看到了程处默口中被屠戮的云州!看到了无数大唐军民在铁蹄下哀嚎!

“呛啷——!”

一声清越激昂、仿佛龙吟般的剑鸣,骤然撕裂了北疆酷烈的寒风!

李恪猛地拔出了腰间那柄象征着天子权柄、更承载着无数希望的天子剑!冰冷的剑锋在暮色中划出一道耀目的、决绝的寒光,直指山下那浴血奋战的朔方城,更指向山梁下那片如同地狱入口的伤兵营!

他猛地调转马头,面对身后刚刚翻越山梁、目睹眼前惨烈景象而陷入巨大震惊与悲愤的车队!他的目光如同燃烧的熔岩,扫过每一个追随他踏入这片风雪地狱的工匠、民夫、军士的脸!他的声音,灌注了全部的力量与意志,带着一种撕裂长空、足以点燃灵魂的悲壮与决绝,响彻在呼啸的寒风与隐隐传来的厮杀声中:

“暖炭营——立旗!”

“生火!造饭!!”

“把我们的暖意——”

“给兄弟们——”

“送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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