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瑾近乎失态的匆忙离去,以及阿史那云无意间透露的信息,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李恪脑中那扇充满迷雾和怀疑的大门。
雪莲粉,西突厥王室御用之物,价值连城,且有价无市。苏瑾一个民间医女,如何能得到?即便得到,又怎会“普通”地用在祛疤膏里?
香方秘籍,毒叟的癖好,与“相思子”这种需要精妙香料配合的奇毒……苏瑾恰好精通香料和药理。
再加上她鞋底齐王府的泥土,那夜恰到好处的出现,以及此刻的慌乱……
所有的线索碎片,似乎都在指向一个李恪最不愿相信的可能性——苏瑾,这个多次救他于危难、沉静如水、让他心生怜惜的女子,很可能与西突厥、与“幽冥”、与这场针对大唐皇室的巨大阴谋,有着某种深刻的联系!
她是谁?她潜伏在自己身边,目的究竟是什么?那些救治是真心还是假意?那些偶尔流露的温柔和关切,难道全是演技?
一股被欺骗、被背叛的怒火夹杂着难以言喻的心痛,猛地冲上李恪的心头!他猛地一拳砸在旁边的廊柱上,木屑纷飞!
“喂!你干嘛?”阿史那云被他吓了一跳,看着他瞬间变得赤红和痛苦的眼睛,有些不知所措,“到底怎么了?是不是我说错什么了?”
李恪深吸几口气,强行压下翻腾的情绪。现在不是发泄的时候,他需要证据,需要冷静!
“不关你的事。”李恪声音沙哑,眼神恢复了些许冷静,但更深处的寒意却让阿史那云都感到心惊,“阿史那云,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他转身,大步走向书房,同时冷声下令:“处默!立刻秘密控制苏瑾的院落,没有我的命令,不许她离开半步!但她所需一切用度,不得短缺,更不得怠慢!另外,彻底搜查她的房间和药庐,注意寻找任何与西域、香方、或者特殊药材有关的东西!要绝对隐秘!”
他要软禁苏瑾,并寻找证据。在真相大白之前,他不能冒险。
“是!”程处默虽然不明所以,但毫不犹豫地执行命令。
阿史那云跟了上来,碧眸中充满了担忧和疑惑:“李恪,你到底怀疑苏姐姐什么?她可是救过你好几次啊!”
“我也希望我是错的。”李恪闭上眼睛,声音疲惫,“但如果她是……那她的每一次相救,都可能是一个更深陷阱的铺垫。”
就在这时,书房外传来通报,武媚娘来了。
武媚娘依旧是一身宫装,但神色间带着一丝匆忙和忧虑。她进来后,看到阿史那云也在,微微一愣,随即对李恪低声道:“殿下,宫中确有异动。长孙大人入宫后,与陛下密谈良久。随后,陛下下了一道密旨,调动了北衙禁军的一部分兵力,加强了对……对魏王府和东宫的护卫,但对我们百骑司在宫中的部分权限,却进行了些许限制。”
加强对魏王和太子的护卫,限制百骑司权限? 父皇这是在防备什么?还是在暗示什么? 难道父皇真的认为,威胁来自于内部,甚至可能牵扯到太子和魏王,而手握百骑司的他,也需要被制约?
李恪感到一阵心寒。父皇的举措,看似平衡,实则将他推到了一个更加孤立和危险的位置。
“还有,”武媚娘犹豫了一下,声音压得更低,“奴婢发现,近期立政殿库房的出入记录,有被人后期修改的痕迹,修改的手法极为高明,若非精于数算且极其细心,根本难以发现。而被修改的部分,恰好涉及之前塔娜可能接触过的几个时间点……”
修改记录?这需要宫内极高权限的人才能做到!是谁在试图掩盖塔娜活动的痕迹?
立政殿……皇后娘娘的寝宫……有内鬼!而且地位不低!
李恪感觉自己仿佛置身于一个巨大的蜘蛛网中央,四周的丝线越收越紧,而隐藏在最暗处的蜘蛛,正冷眼等待着给予他致命一击。
“本王知道了。媚娘,你在宫中务必万分小心,没有我的指令,暂停一切行动,保护好自己。”李恪郑重叮嘱。
“殿下放心,奴婢省得。”武媚娘盈盈一拜,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方才离去。
武媚娘走后,阿史那云忍不住道:“李恪,现在怎么办?感觉到处都是敌人啊!”
李恪走到窗前,看着窗外渐渐阴沉下来的天空,一场新的暴雨似乎即将来临。他的目光变得前所未有的锐利和坚定。
“既然迷雾重重,找不到路,那我们就自己劈开一条路出来!”他猛地转身,“处默,我们之前抓的那些西突厥俘虏和‘幽冥’杀手,审讯得如何了?特别是那个在矿场被抓的工头,他一定还知道些什么!”
“回殿下,那些人嘴硬得很,尤其是核心人物,用了重刑也撬不开……” “带我去!”李恪冷声道,“本王亲自去审!”
他要去天牢!他要从那群亡命之徒的嘴里,撬开真相的口子!
然而,当李恪带着程处默赶到百骑司秘密看守的天牢时,看到的却是一片狼藉和血腥!
看守的狱卒倒了一地,非死即伤!而关押那些重要俘虏的牢房,早已空空如也!只留下满地的血迹和打斗的痕迹!
有人劫狱!就在他眼皮底下,劫走了最重要的战俘!
李恪看着眼前的一切,一股冰冷的怒火直冲头顶!对方竟然嚣张到了如此地步!这无异于对他赤裸裸的挑衅!
就在这时,一名浑身是伤、侥幸未死的狱卒挣扎着抓住李恪的衣角,断断续续地道:“殿下……他们……他们人不多……但武功极高……手法……手法像是……像是……”
“像是什么?!”李恪急问。 “像是……大内侍卫的路子……”狱卒说完,头一歪,昏死过去。
大内侍卫?! 李恪如遭雷击,呆立当场!
劫狱的,竟然是皇宫大内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