砥柱镇,黄河天险之畔,南北漕运咽喉。往日里千帆竞渡,商旅如织,此刻却被一股肃杀之气笼罩。
程处默率领的三千轻骑,如同一道钢铁洪流,抢先一步抵达,迅速控制了码头和河道关键位置。旌旗招展,刀枪映日,所有试图通过的船只都被强行拦下,引得怨声载道,但面对杀气腾腾的边军精锐,无人敢真正造次。
数日后,由户部一名郎中带领的、装载着首批十万石“军粮”的船队,浩浩荡荡驶近砥柱镇。那户部郎中站在船头,看着被封锁的河道和严阵以待的军队,心中先是一惊,随即涌起一股恼怒。他自恃是朝廷钦差,又有长孙无忌做靠山,岂会把这北疆的丘八放在眼里?
“前方何人胆敢封锁漕运?本官奉旨押运军粮前往朔方,延误了军机,你们担待得起吗?速速让开!”户部郎中站在船头,趾高气扬地喝道。
程处默骑在战马上,巨刀横在身前,咧嘴露出一个森然的笑容:“奉蜀王殿下令,所有运往北疆之粮秣,均需查验!请大人靠岸,配合检查!”
“查验?笑话!”户部郎中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本官押运的乃是太子殿下亲自筹措的军粮,岂容你们这些武夫查验?尔等莫非是想造反不成?再不让开,休怪本官上报朝廷,治你们一个阻挠漕运、意图不轨之罪!”
“造反?”程处默笑容一收,眼中凶光毕露,声如雷霆,“老子看是你想造反!来人!给老子扣船!敢有反抗者,杀无赦!”
“你敢!”户部郎中又惊又怒。
但他话音未落,如狼似虎的边军士兵已经挥舞着刀枪冲上了漕船,控制住了船工和水手。那户部郎中还想指挥随行官兵反抗,却被程处默亲自冲上前,如同拎小鸡一般从船头拽了下来,狠狠掼在码头的青石板上,摔得七荤八素,官帽都滚落在地。
“你……你……”户部郎中何时受过这等屈辱,指着程处默,气得浑身发抖,话都说不出来。
就在这时,苏瑾带领的医官团和查验人员也赶到了。她无视那瘫软在地的郎中,直接带人登上漕船,下令:“开仓!”
士兵们用力劈开仓门的封条和大锁,沉重的仓门被拉开。一股混合着霉味和古怪酸臭的气味瞬间扑面而来,熏得靠近的人忍不住后退几步!
只见巨大的船舱内,堆积如山的麻袋中,许多已经破损,露出了里面颜色灰暗、结成块状、长着各色霉斑的米粮!甚至能看到一些米虫在蠕动!这哪里是军粮,分明是连猪食都不如的霉变废物!
苏瑾上前,用银针、药水仔细查验,又取样让随行经验丰富的老农辨别,最终确认无疑。她走到被士兵押着的户部郎中面前,将一捧霉变发黑的米粒递到他眼前,声音冰冷如刀:“郎中大人,这就是太子殿下筹措的,供给北疆将士的‘军粮’?你可知,此等粮草,食之轻则致病,重则致命?!”
那户部郎中面如死灰,嘴唇哆嗦着,还想狡辩:“这……这或是存储不当,受潮所致……”
“受潮?”程处默一脚踢翻旁边一个麻袋,更多霉烂的粮食流淌出来,“你当老子是瞎子?这他妈是受潮?这是从根子上就烂透了!”
证据确凿,无可抵赖!
李恪在接到程处默和苏瑾联名发回的、详细记录了查验过程、附有霉粮样本和图影的急报后,没有任何犹豫。他亲自撰写奏章,将漕运霉粮之事,连同确凿证据,以六百里加急,直送长安,呈报御前!
奏章之中,李恪并未直接指责太子,而是以极其沉痛和愤慨的语气,陈述了霉变军粮对北疆稳定、对将士生命的巨大危害,严词弹劾户部相关官员玩忽职守、以次充好、其心可诛!并附上了程处默控制漕运、扣留霉粮的合理解释——为防止毒粮流入北疆,酿成无可挽回之大祸。
他知道,这封奏章送入长安,必将引发一场前所未有的朝堂地震!这已不仅仅是针对他李恪的阴谋,更是动摇国本的大罪!
就在奏章发出的同时,李恪再次下令:
“传令程处默,继续封锁漕运,严查后续所有北运物资!”
“令阿史那云,扩大侦查范围,深挖与此次霉粮事件相关的所有人员和线索!”
“北疆各州府,提高警戒,安抚军民,严查市面上流通之粮草,杜绝任何霉变粮食流入!”
他要借此机会,不仅粉碎对方的阴谋,更要狠狠地从他们身上撕下一块肉来!让他们知道,北疆,不是他们可以随意拿捏的地方!他李恪,更不是任人宰割的羔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