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死医疗队出发后,李恪的心就一直悬着。他每天都要听取苏瑾关于防疫进展和医疗队消息的汇报,幸好,初步传回的消息还算积极。医疗队在隔离带外建立了临时救治点,用苏瑾研究的药方救治了一些轻症患者,并且严格管控了人员流动,疫情似乎有被控制住的迹象。
“殿下,根据医疗队送回来的病例记录,这次时疫的症状虽猛,但若用药及时,隔离得当,并非无药可救。”苏瑾拿着最新的报告,语气也轻松了些,“只是药材消耗极大,尤其是几味主药,库存恐怕支撑不了太久。”
“缺什么立刻去采购,让后勤营不惜代价!”李恪大手一挥,“钱财乃是身外物,稳住大局才是根本。” 【只要能控制住瘟疫,花多少钱都值!不然前面打下的地盘都得吐出去。】
然而,好景不长。三天后的傍晚,一匹快马载着一名浑身浴血、脸色惨白的唐军士兵冲回了乌骨城。他是医疗队的护卫之一!
“殿下!不好了!”士兵几乎是滚下马的,被搀扶到李恪面前时,声音都在颤抖,“我们……我们遭到袭击了!不是高句丽军队,是……是一群流民!”
“流民?”李恪霍然起身,心中一惊,“说清楚!”
“一开始,是一些从疫区深处逃出来的百姓,看起来病恹恹的,求我们救命。王医官心善,让他们在隔离区外围等候检查施药。可没想到……没想到到了半夜,那些人突然像疯了一样攻击我们!他们力气大得惊人,眼睛通红,根本不怕刀剑,见人就咬……我们措手不及,兄弟们死伤惨重,王医官他……他为了掩护我们撤退,被那些‘流民’拖走了……”士兵说到最后,已是泣不成声。
议事厅内一片死寂。阿史那云猛地一拍桌子:“怎么可能!染病的流民哪有那么大的力气和攻击性?还不怕刀剑?这分明是……”
“是渊盖苏文的诡计!”李恪咬着牙,接过了话头,眼神冷得能冻死人。【好个渊盖苏文!真是把“恶”字发挥到了极致!他肯定是在这些百姓身上动了手脚,要么是用了什么激发潜能的猛药,要么就是掺杂了死士在里面!故意驱赶他们出来,根本不是指望瘟疫自然传播,而是要把这些‘人肉炸弹’送到我面前!利用我的仁心,来重创我的医疗力量!真他妈的毒辣!】
这一招,简直是把李恪的“仁德”按在地上摩擦,还顺便吐了口唾沫。
“殿下!让我带兵去平了那些鬼东西!”阿史那云双眼喷火,恨不得立刻带兵杀过去。
“冷静!”李恪喝止她,“现在情况不明,贸然派兵,万一对方还有后手,或者那种‘狂乱’状态会传染,怎么办?”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渊盖苏文越是阴毒,他越不能自乱阵脚。“传令给前线隔离带的守军,加强戒备!任何从疫区出来的人,无论看起来多么可怜,一律禁止靠近!若有强行冲卡者……格杀勿论!” 说出最后四个字时,李恪的心在滴血,但他没有选择。
处理完这突发噩耗,李恪又想起了那个盘蛇鸟首的图案。他请来的几位高句丽老学者,对着图案研究了半天,最终一位须发皆白的老者颤巍巍地开口:
“殿下,老朽……年轻时似乎在一本极其古老的杂记中见过类似图案。据记载,那并非某个家族的纹章,而是……一个早已销声匿迹的教派——‘蛇鸟教’的标记。此教派崇拜生死轮回,据说掌握着一些诡秘的医术和……操控人心的邪法。前朝(隋朝)征高句丽时,似乎就有他们活动的影子,制造过一些混乱。但近百年来,早已无人提起,老朽还以为早已绝迹了……”
“蛇鸟教?操控人心的邪法?”李恪捕捉到了关键词,立刻联想到了医疗队遭遇的“疯狂流民”。【难道渊盖苏文不仅勾结外敌,还跟这种邪教搅和到一起了?用邪法来控制百姓,把他们变成不怕死的疯子?这老东西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这个发现,让渊盖苏文的威胁等级再次提升。这已经不是单纯的军事对抗了,还掺杂了诡异的邪术和人心操控!
就在这时,一只信鸽扑棱着翅膀落在了窗棂上,腿上绑着来自南方斥候的细小竹管。李恪迫不及待地取下密信展开,只看了一眼,脸色就变得更加难看。
“殿下,南边什么情况?”阿史那云急忙问道。
李恪将密信拍在桌上,声音低沉:“渊男生的两万精锐,没有去百济王城,也没有集结在某个港口。他们化整为零,分散潜入了南部沿海所有的渔村和小型避风港!而且,我们的斥候发现,有倭寇的小船在夜间频繁出入这些地点,似乎在运送……人!”
“运送人?不运兵器粮草,运人?”阿史那云愣住了,“他们想干嘛?把倭寇大规模运进来?不对啊,咱们水师盯着呢,大规模登陆不可能。”
李恪闭上眼睛,脑海中飞速运转,将所有的线索串联起来:南部沿海、分散潜入、倭寇小船、运送人员、蛇鸟教、操控人心的邪法、疫区疯狂的流民……
一个可怕的猜想在他脑中形成,让他瞬间惊出了一身冷汗!
他猛地睁开眼,看向阿史那云和苏瑾,一字一顿地说道:“我可能知道渊盖苏文和渊男生想干什么了!他们不是在南方集结军队准备反攻!他们是要……把经过邪法改造或者用药物控制的‘疯子’,伪装成难民或者普通百姓,通过倭寇的小船,分散、分批地运到我们后方,甚至……运往大唐沿海城镇!”
“他们要把这场‘人祸’,直接扔到我们的家园里去!”
议事厅内,再次陷入死一般的寂静。这个计划的恶毒程度,远超之前的任何军事行动!如果成功,大唐后方将永无宁日!
李恪现在面临一个极其艰难的两难选择:是继续集中兵力,优先攻克国内城,擒贼先擒王?还是立刻分兵南下,不惜一切代价肃清南部沿海,摧毁这个恶毒的计划,保护大唐后方的安宁?
攻克国内城,是巨大的战功和东征的圆满。保护后方百姓,是身为大唐亲王不可推卸的责任。功勋与责任,在此刻形成了尖锐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