议事厅内,烛火摇曳,映照着李恪阴晴不定的脸。阿史那云的提议(强攻国内城)与苏瑾的担忧(后方安危)在他脑中激烈交锋。空气中弥漫着压抑的沉默,只有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声。
【攻国内城,擒杀渊盖苏文,自然是泼天之功,东征首功稳了!可万一后方真被那些‘疯子’渗透,战火燃到大唐本土,生灵涂炭……我这功劳拿得烫手不说,怕是要被御史言官的唾沫星子淹死,老头子(李世民)也得扒了我的皮!妈的,渊盖苏文这老阴比,逼我当圣人啊!】
功勋与责任,个人利益与家国大义,这选择题做得李恪脑仁疼。他猛地一拳砸在舆图上,震得茶杯乱跳。
“打!当然要打!但不能只打一个!”李恪眼中闪过狠厉与决断,“渊盖苏文想让我二选一?我偏不!老子两个都要!”
他深吸一口气,语速快如连珠炮:“云儿,你立刻从骑兵中挑选三千精锐,一人双马,携带十日干粮和猛火油!再让登莱水师调拨二十艘快船,搭载这批骑兵,沿海岸线南下!你们的任务不是歼灭渊男生主力,而是像梳子一样,给我清扫南部沿海所有可疑的渔村、港湾!发现倭寇小船,一律击沉!遇到形迹可疑、尤其是精神状态不对的‘难民’,就地控制隔离,若遇反抗……格杀勿论!记住,速度要快,下手要狠,宁可错杀,不可放过!绝不能让一个‘疯子’流入大海!”
“得令!”阿史那云眼睛一亮,她就喜欢这种干脆利落的命令,抱拳转身就要走。
“等等!”李恪叫住她,压低声音,“行动要绝对保密,对外宣称是南下清剿百济残敌。另外,留意那个‘蛇鸟’图案,发现任何线索,立刻回报!”
送走阿史那云这柄尖刀,李恪目光转向苏瑾,语气放缓但依旧凝重:“苏先生,乌骨城和防疫之事,全权交托给你。我会留下足够的兵力。隔离带不能撤,救治还要继续,但要加一条——对所有接受救治的疫区百姓,进行严密观察和……暗中甄别,看看有没有行为异常,或者身上带有奇怪标记的人。我怀疑,蛇鸟教的触角,可能已经伸到我们眼皮底下了。”
苏瑾郑重点头,眼中虽有忧色,但更多的是坚定:“殿下放心,妾身定当竭尽全力,稳住后方,清查内鬼。”
“好!”李恪最后看向侍立一旁的几位将领,“其余人马,随我明日拔营,做出全力进攻国内城的姿态!咱们给渊盖苏文老贼,唱一出大戏!”
众将轰然应诺,虽然不明白殿下为何要南北同时开战,但长期的信任让他们毫不犹豫。
次日,唐军主力大张旗鼓拔寨起营,浩浩荡荡向国内城方向推进,旌旗招展,鼓号喧天,摆出一副毕其功于一役的架势。消息很快传到国内城,城头的高句丽守军明显紧张起来,滚木礌石源源不断运上城头。
而与此同时,阿史那云率领的三千铁骑,已借着夜色掩护,悄无声息地登上了水师快船,扬帆南下。
李恪坐在中军大帐内,看似在研究攻城方案,心思却早已飞到了南方。【渊男生,你可别让我失望啊,最好乖乖待在那里,等我的‘惊喜’上门。】
几天后,李恪率领的“主力”抵达国内城下十里处安营扎寨,并未急于攻城,只是每日派小股部队骚扰,进行土木作业,摆出长期围困的架势。渊盖苏文站在国内城头,望着城外秩序井然的唐军营寨,眉头紧锁。
“唐军为何不急着攻城?他们在等什么?”渊盖苏文生性多疑,总觉得李恪这小子不按常理出牌,“莫非……他发现了男生的行动?”
他招来心腹,低声吩咐:“派人再去南边,催促男生加快进度!另外,让‘蛇母’准备好她的‘孩子们’,必要时,给城外的唐军也送一份‘大礼’!”
就在李恪与渊盖苏文隔空斗法,互相猜忌之时,阿史那云的南方扫荡部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
一名斥候队长兴奋地冲进临时搭建的营帐:“将军!发现一个大型窝点!就在前面那个叫‘黑鱼咀’的废弃渔村里,夜里灯火通明,能看到不少倭寇小船进出,还隐约听到里面传来很奇怪的嘶吼声,不像人声!我们抓了个舌头,逼问出里面至少藏了四五百人,状态都很不对劲,像是……中了邪!”
阿史那云猛地站起身,眼中闪过猎食者的光芒:“好!总算逮到大鱼了!传令下去,全军准备,今夜子时,动手端了它!记住,多用火箭和猛火油,那些‘疯子’不好对付!”
是夜,月黑风高。黑鱼咀渔村死寂中透着诡异,只有几堆篝火在黑暗中燃烧,映照出一些摇摇晃晃、动作僵硬的身影。
突然,无数火箭如同流星火雨,划破夜空,精准地落入渔村之中!干燥的茅草屋和船篷瞬间被点燃,火借风势,迅速蔓延!
“敌袭!敌袭!”短暂的惊慌后,渔村内响起的却不是正常的喊杀声,而是一片如同野兽般的狂嚎!
数百名双眼赤红、神情癫狂的“人”从燃烧的屋子里冲出,他们手持简陋的武器,甚至徒手,面对唐军的刀箭毫不畏惧,疯狂地扑了上来!动作迅猛,力大无穷,即使身中数箭,只要不是要害,依旧嘶吼着前冲!
“果然邪门!放火!烧死他们!”阿史那云冷哼一声,弯弓搭箭,一支支火箭精准地射向那些冲在最前面的“疯子”,将他们点燃成一个个火团。
唐军士兵们也压下心中的寒意,按照预定战术,并不与这些力大无穷的“疯子”近身缠斗,而是用弓箭远程覆盖,同时将一罐罐猛火油掷出,用火焰构筑死亡防线。
战斗几乎是一边倒的屠杀,但场面却异常惨烈。火焰、嘶吼、焦臭味弥漫在海边。
在清理战场时,一名士兵从一个看似头目、穿着稍好一点的“疯子”尸体上,搜出了一块非木非铁的黑色令牌,上面正刻着那个盘蛇鸟首的图案!而且,在图案下方,还有一个模糊的编号——“柒”。
阿史那云拿着这块冰凉诡异的令牌,眉头紧锁。【蛇鸟教……编号柒?看来这样的窝点不止一个!这潭水,比想象的还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