覆灭高句丽的捷报,如同长了翅膀,比李恪的凯旋队伍更早飞回了长安。当李恪率领着部分精锐,押解着重要俘虏和缴获的仪仗、图书典籍,浩浩荡荡抵达长安城外时,迎接他的是十里彩棚,万民空巷。
“看!是蜀王殿下的旗帜!”
“殿下千岁!扬我国威!”
“听说殿下在辽东,又是破倭寇,又是杀妖人,救了好多孩子呢!”
百姓的欢呼声如同海啸,震耳欲聋。无数鲜花、彩绸抛向队伍,气氛热烈得几乎要将天空点燃。李恪骑在神骏的乌骓马上,身着明光铠,披着李世民亲赐的紫袍,英姿勃发,享受着这应得的荣耀。
【爽!这才是人生巅峰啊!不枉我在辽东吃沙子、啃干粮、跟渊盖苏文那个老阴比斗智斗勇!】李恪面带得体微笑,向道路两旁的百姓挥手致意,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隆重的凯旋仪式在太极宫前举行。李恪献上俘获的高句丽王族、百官以及象征国家权柄的礼器、图书。李世民当着满朝文武和各国使臣的面,再次高度赞扬了李恪的功绩,并正式颁布诏书,明确了李恪的封赏:司空,万户侯,赏赐无数。其麾下薛仁贵、阿史那云等将领也各有封赏,甚至苏瑾也因为防疫、救治的功绩,被特赐“安国夫人”的诰命,虽无实权,却也是莫大荣宠。
一时间,蜀王李恪的声望在长安,乃至整个大唐,达到了前所未有的顶峰。府门前车水马龙,前来拜贺的文武官员络绎不绝。
然而,在这极致的荣耀之下,暗流已然开始涌动。
这日,李恪正在府中与薛仁贵、阿史那云等人小酌,庆祝凯旋。苏瑾也在一旁安静地烹茶。气氛轻松愉快。
忽然,管家来报,称有客来访,递上的名帖却让李恪眉头一挑——是魏王李泰府上的首席幕僚,杜楚客。
【李泰的人?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李恪心里嘀咕,但还是让人请了进来。
杜楚客是个四十岁左右的中年文士,面容清癯,眼神灵活。他进来后,先是对李恪的功绩大肆吹捧了一番,什么“功盖卫霍”、“古之韩白不及”之类的马屁拍得震天响。
李恪耐着性子听着,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没空听你在这儿念酸诗。】
果然,吹捧完之后,杜楚客话锋一转,脸上露出忧国忧民的神色:“殿下立此不世之功,实乃国家柱石。只是……下官近来在坊间,听到一些不好的流言,心中甚是忧虑,特来提醒殿下。”
“哦?什么流言?”李恪端起茶杯,吹了吹浮沫,语气平淡。
“这个……”杜楚客故作迟疑,“坊间有人传言,说殿下在辽东,与那位……安国夫人苏氏,似乎……过于亲近,有损殿下清誉。还有人说,殿下私自截留了大量高句丽王室珍宝,未曾上缴……当然,下官是绝不信的!只是人言可畏,众口铄金啊!殿下还需早做打算,澄清一二为好。”
话音刚落,阿史那云“啪”地一拍桌子,柳眉倒竖:“放屁!哪个烂舌根的在那里胡说八道?苏姐姐在军中救死扶伤,劳苦功高,殿下与她清清白白!那些珍宝更是登记造册,大部分都已上缴!你们魏王府的人,就知道在背后嚼舌根吗?”
薛仁贵也沉下了脸,手按在了刀柄上。
苏瑾倒是依旧平静,只是斟茶的手微微顿了一下。
李恪放下茶杯,脸上非但没有怒色,反而笑了起来,只是笑容有些冷:“杜先生有心了。不过,清者自清,浊者自浊。本王行事,但求问心无愧,何须向那些藏头露尾、只敢在暗处吠叫之徒解释?至于珍宝……要不要本王把缴获清单,送到魏王府上,请四哥帮忙核对一下?”
杜楚客被噎得脸色一阵青一阵白,讪讪道:“殿下言重了,言重了……下官也是一片好意……”
“好意心领了。”李恪站起身,做了个送客的手势,“本王累了,杜先生请回吧。顺便替我带句话给四哥——有这功夫琢磨这些上不得台面的事,不如多读读圣贤书,或者想想如何为父皇分忧。”
杜楚客狼狈而去。
【哼,就这点段位?看来我那位好四哥,是有点坐不住了。】李恪冷哼一声。这种程度的诋毁,对他如今如日中天的声望造成不了实质伤害,但像苍蝇一样,恶心人。
他转身对苏瑾和阿史那云道:“不必理会这些宵小。不过,我们也得有所准备。云儿,你派几个机灵点的弟兄,盯着魏王府和东宫的动静。苏先生,整理军功和缴获账目的事情,还要你再费心,务必做到滴水不漏。”
两人点头应下。
就在李恪以为这只是一次寻常的政敌攻讦时,几天后,一个来自宫内的隐秘消息,让他真正警惕起来——有御史在早朝上,含蓄地提及“边将权重,尾大不掉”,虽未点名,但矛头隐隐指向刚刚立下大功、手握部分东征精锐兵权的李恪。而据宫内眼线传出的消息,太子李承乾在私下场合,也曾对近侍抱怨过“三弟如今风头太盛,怕是连父皇都要忌惮几分了”。
【功高震主?这么快就来了?】李恪站在书房的窗前,看着窗外长安的万家灯火,第一次清晰地感受到了来自皇权中心的寒意。打天下容易,坐天下,分蛋糕,才是真正的考验。
他下意识地摸了摸怀中那份冰蚕丝地图碎片,那冰冷的触感让他清醒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