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仪殿内,灯火辉煌,觥筹交错。李世民设宴款待东征有功将士,气氛热烈而庄严。李恪作为首功之臣,自然是全场焦点,不断有文武官员前来敬酒。他应对得体,谈笑风生,但眼角的余光,却始终留意着御座旁的动静,以及坐在女眷席位上的苏瑾。
苏瑾今日穿着一身符合“安国夫人”品级的诰命服侍,少了些平素的清雅,多了几分端庄贵气。她安静地坐在那里,仪态无可挑剔,偶尔与相邻的命妇低声交谈几句,引得几位老夫人连连点头,目露赞赏。显然,她凭借自身气度和在辽东的贤名,很快赢得了部分上层女眷的好感。
【苏先生这气场,放到哪里都镇得住场子啊。】李恪心里稍微安定了一些。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李世民似乎兴致很高,点评着东征诸将的功绩,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然而,当他目光转向李恪这边时,却看似随意地问了一句:
“恪儿,朕听闻你在辽东时,军中防疫、救治事宜,多赖安国夫人之力?甚至捣毁邪教祭坛,她也提供了关键线索?”
来了!李恪精神一振,放下酒杯,恭敬回道:“回父皇,正是。苏先生医术精湛,更难得的是仁心仁术,于危难之际挺身而出,稳定军心,救治伤员无数,确乃儿臣之臂助,将士之福音。” 他毫不避讳地肯定了苏瑾的功劳。
李世民点了点头,目光又转向苏瑾,带着一丝审视,也有一丝好奇:“安国夫人一介女流,身处军中,不畏艰险,救死扶伤,更兼洞察妖邪,实属难得。不知夫人师承何处?对此等诡谲邪术,何以知之甚详?”
这个问题就有些犀利了。殿内瞬间安静了不少,许多目光都聚焦在苏瑾身上。
苏瑾离席,盈盈一拜,声音清晰而平静:“陛下谬赞。妾身医术,乃家传所学,粗浅不堪,唯尽心而已。至于邪术……妾身祖上曾行医游历,于边陲之地见过些许类似记载,心存警惕。在辽东时,见那疫病与祭坛邪异,与书中描述隐隐吻合,故大胆推测,幸得殿下信任,方能略尽绵力,实乃侥幸,不敢居功。”
她回答得不卑不亢,既解释了来源(家学、游历见闻),又强调了是“推测”和“侥幸”,把功劳推给了李恪的“信任”,姿态放得极低。
【漂亮!这回答滴水不漏!】李恪心里给苏瑾点了个赞。
李世民闻言,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满意,笑道:“不矜不伐,很好。看来我大唐,亦是藏龙卧虎。” 他不再追问,转而赏赐了苏瑾一些宫缎和药材。
然而,总有人不想让宴会如此和谐。坐在下首的魏王李泰,忽然笑着开口,只是那笑容看起来有些僵硬,眼神也比往日多了几分浮躁:
“三弟此番立下大功,苏夫人亦是女中豪杰,令人钦佩。不过,小弟近来读史,见前朝亦有女子干政之祸,如吕氏、武氏(指汉吕后、或许暗喻未来则天皇帝?)等,皆因身处权力中枢,最终酿成大乱。三弟如今声望无两,又得此等贤内……呃,贤才辅佐,当真令为兄羡慕,也……呵呵,不免有些担忧啊。”
这话阴阳怪气,几乎是指着鼻子说李恪可能借苏瑾之手揽权,甚至暗讽苏瑾是“吕武之流”!殿内气氛瞬间降至冰点!连李世民都微微蹙起了眉头。
李恪心中怒火腾起,但脸上却露出惊讶和无辜的表情:“四哥何出此言?苏先生乃医者,心怀仁术,所行皆为救人,与政事何干?若说辅佐,父皇麾下文武百官,哪个不是辅佐之臣?难道四哥认为,凡有功于国者,皆有干政之嫌吗?再者,吕、武之祸,乃君主昏聩、制度崩坏所致,与女子本身何干?四哥熟读史书,当知‘红颜祸水’不过是无能之辈推脱之辞,岂可当真?”
他这一番反驳,有理有据,先是撇清苏瑾与政事的关系,接着把范围扩大到所有臣子,最后直接驳斥了“女子祸国”的论调,直接把李泰怼得哑口无言,脸色一阵红一阵白。
“你……强词夺理!”李泰有些气急败坏。
“够了!”李世民沉声打断,不悦地看了李泰一眼,“今日庆功宴,只论功绩,不谈其他!泰儿,你多饮了,坐下醒醒酒!”
李泰悻悻坐下,狠狠瞪了李恪一眼,眼神中除了嫉妒,似乎还夹杂着一丝难以言喻的浑浊与暴戾。
【这家伙,果然被影响得不轻!】李恪心中警铃大作。李泰今日的失态,与他平日虽然争强好胜但表面功夫做到家的风格大相径庭!雪母石的影响,恐怕比想象的还要快!
这场宫宴,最终在不甚愉快的气氛中结束。回府的马车上,李恪面色凝重。
“殿下,魏王殿下今日……”苏瑾轻声开口,带着担忧。
“嗯,他也快了。”李恪揉了揉眉心,“我们的动作必须加快!清心散和渗透魏王府的计划,要立刻执行!还有北上探险队,我明日就上书!”
他感到一股巨大的压力,时间似乎越来越紧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