跃迁引擎的嗡鸣褪去时，舷窗外的星光正从扭曲的绸带里缓缓舒展。苏琳扶着能量支架，指尖能感觉到星核传来的轻微震颤——刚才的跃迁中，那道最深的裂纹里，蓝光像喘息般断续了三次，支架屏幕上的结构稳定性数值虽还在爬升，却慢得像在挣扎。
“坐标确认，已抵达补给站外围。”凌霜的声音从通讯器里传来，带着一丝紧绷，“但雷达扫不到补给站信号，只有一片残骸云。”
雷诺拿着能量板走进尾舱，屏幕上的三维投影里，原本该是补给站的位置只剩下弥散的金属碎屑，像被硬生生撕碎后抛在太空里。“能量残留分析出来了，是联盟制式脉冲炮的痕迹，攻击发生在十二小时前。”他放大投影，碎屑边缘还凝着未散尽的热能光晕，“不是赵峰的舰队，他们的跃迁轨迹显示还在虫洞里。”
苏琳的目光落在星核上，它的蓝光突然亮了亮，像是在呼应投影里的能量残留。“那会是谁？”她伸手碰了碰星核表面，这次没被排斥，反而感觉到一丝微弱的凉意，“机械星云里除了机械族，还有别的势力？”
“是拾荒者。”驾驶舱的舷窗突然亮起，机械人影的光学镜头对着残骸云，电子音里第一次带了类似“憎恶”的波动，“一群靠掠夺废弃能量源为生的海盗，暗物质引擎是他们的标志——那种东西极不稳定，却能让他们在乱流带里来去自如。”
李云谦刚用防震凝胶固定好星核，闻言皱起眉：“他们盯上补给站的星尘燃料了？”他指的是联盟用来稳定暗物质反应的催化剂，一旦被拾荒者拿到，足以让他们的舰队在乱流带里横行无忌。
雷诺点头：“物资清单显示这里储备过三吨星尘燃料，现在读数为零。”他调出航线图，红色的路径线绕开了乱流带核心区，“工程组调整了航线，我们在残骸云停留一小时补充液态氮，然后直接跳向白矮星轨道。”
话音刚落，“极光号”突然发出刺耳的警报，驾驶舱的雷达屏幕上，十几个红点正从乱流带深处冲出来，拖着暗紫色的引擎尾焰，像嗅到血腥味的鲨鱼。“他们发现我们了！”凌霜的声音陡然尖锐，“防御盾能量在掉，最多撑十分钟！”
尾舱的合金壁猛地一震，星核的蓝光瞬间狂闪，支架屏幕上的数值“啪”地跌回红色，发出急促的蜂鸣。“是暗物质冲击波！”李云谦一把拽住苏琳往掩体后躲，“他们在干扰星核的能量场！”
星核的震颤越来越剧烈，裂纹里的蓝光忽明忽暗，像随时会熄灭。机械人影的光学镜头在驾驶舱里急促闪烁：“必须切断这种共振！‘极光号’的干扰波可以做到，但引擎室的相位器在跃迁时震坏了，需要手动校准。”
“我去。”苏琳立刻站起来，伸手去抓墙角的防护手套，“学院里修过相位器校准，我熟。”
“不行！”李云谦拉住她，指了指她手背上刚才撞在舱壁的红痕，“引擎室现在温度超过两百度，你的手碰过星核，对热能敏感。”他转身翻出件银色隔热服扔给她，语气却软了些，“穿这个，相位器的校准旋钮在左侧面板，顺时针转三圈，听到嘀声就立刻撤，别贪多等一秒。”
苏琳套上隔热服，拉链划过胸口时，忽然想起刚才星核传递的凉意。她回头看了眼能量支架，星核的蓝光似乎稳定了些，裂纹里的光像呼吸般均匀了些。“看好它。”她冲李云谦笑了笑，转身冲进侧门后的通道。
通道里晃得厉害，拾荒者的暗物质炮正不断轰击着星舰外壳，每一次震动都让头顶的管线往下掉火星。引擎室更是一片狼藉——跃迁时的冲击让不少线路脱了焊，裸露的电线滋滋地冒着蓝火花，空气中飘着刺鼻的臭氧味。
相位器就卡在控制台下方，显示屏已经黑了，只有侧面的指示灯还在微弱地闪着红光。苏琳蹲下身，戴着手套的手指摸到冰凉的旋钮，刚要转动，通讯器里突然传来机械人影的警告：“他们在放引力锚！想把星舰拖进乱流带！”
引擎室的墙壁突然发出令人牙酸的挤压声，仿佛有只无形的大手正攥着星舰往乱流带里拽。苏琳咬着牙握住旋钮，第一圈转完，相位器发出刺耳的嗡鸣；第二圈，指示灯跳成黄色；第三圈刚转完，“嘀”的一声轻响，整个引擎室突然陷入黑暗——校准成了。
“干扰波已释放！星核能量场稳定了！”机械人影的声音刚落下，苏琳就闻到了焦糊味。低头一看，脱线的电线正烤着旁边的冷却剂罐，淡绿色的液体顺着罐壁流下来，一碰到高温管线就冒起了火苗。
她刚要起身，通讯器里突然炸开李云谦的喊声：“苏琳！快回来！星核它——”
喊声被一声剧烈的爆炸截断，引擎室的出口突然“嗡”地升起一道能量屏障，把她和外面隔开。苏琳扑到屏障上，只看到外面闪过一道暗紫色的光——那是拾荒者的暗物质炮击中了尾舱！
星舰猛地倾斜，苏琳被甩到控制台旁，隔热服的肘部撞在金属棱角上，疼得她眼冒金星。通讯器里一片嘈杂，凌霜的射击指令、雷诺的怒吼、还有星核发出的高频嗡鸣，像无数根针扎进耳朵里。
她忽然明白李云谦没说完的话是什么了——刚才那炮肯定震到了星核，以它对自己的感应，说不定正在失控边缘。
火苗已经舔上了裤脚，苏琳看着被屏障封死的出口，突然想起应急通道的位置。就在引擎室底部，有个通往驾驶舱储物间的检修通道，狭窄得只能爬过去，里面却连着星舰的冷却管道——虽然烫得能烤熟肉，但现在是唯一的路。
她咬着牙掀开检修通道的盖板，一股热浪扑面而来。通讯器里，星核的嗡鸣声越来越响，像在催，又像在喊。苏琳深吸一口气，蜷起身子钻了进去，冷却管道的高温透过隔热服渗进来，烫得皮肤发疼。
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尾舱里，星核已经挣脱了能量支架的束缚，悬浮在半空中。它的蓝光穿透防震凝胶，在舱壁上投下巨大的裂纹影子，而那影子的形状，正一点点和乱流带的磁场图谱重合——三小时后的磁场反转还没到，星核却提前感应到了什么，开始自发地调整能量频率。
李云谦望着悬浮的星核，突然想起苏琳临走前的眼神。他握紧手里的粒子枪，指节泛白——无论那屏障后面是什么，他都必须把她接回来，在星核彻底失控前。
乱流带的边缘，拾荒者的舰队还在疯狂开火，而“极光号”的防御盾能量，已经跌破了百分之三十。